第4章
程鹤州身着常服,青灰色衣袍将他本就修长的身姿显得更挺拔。
虽不似着铠甲时的冷峻,但周身也散发着令人无法靠近的疏离。
陆明溪看到来人后立马收起笑意,转身回了屋子。
在房门将要阖上之际,一只大掌探进了屋中,挡住了将要阖上的房门。
程鹤州透过门缝看向屋中之人,“明溪,我们谈谈?”
“将军想同本郡主谈什么?说吧。”
陆明溪转身走开,任由他将房门推开跨进屋里。
直至行到桌前落了座,陆明溪都未曾言语。
程鹤州也紧随其后与她对立而坐,双眸一直落在她的脸上,“明溪?你是不是对我有什么误会?”
闻言,陆明溪慵懒的抬眸对上他的眼睛,面无表情的道:“程将军指的是老夫人刁难我一事?还是您带回一女子之事?”
“亦或者是成亲当日,圣上下旨命你前往山海关支援,你却在应战之际与旁的女子谈情说爱?”
“程鹤州,本郡主很是好奇,山海关离寡妇村很近么?你究竟是去上阵杀敌还是扫荡寡妇村了?”
对面之人附在膝头的大掌紧紧攥着,看着陆明溪的眸子沉得似要滴水。
片刻后,他道:“杏儿先出去。”眸子却依旧盯着对面的人。
陆明溪收到杏儿投来询问的眼神,淡笑道:“去吧,无事。”
房门打开,遂又阖上,屋中仅剩她们二人。
程鹤州这才开口道:“明溪,你说话太过了。”
“哦?那本郡主该如何说?”
“是恭喜将军大胜归来?亦或者恭喜将军喜得美妾?”
陆明溪仿佛想到了什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差点忘了,程将军想鱼和熊掌兼得。”
她指尖点了下脑袋,假装思考道:“容本郡主想想,将军是想娶那云儿为平妻对吧?”
陆明溪忽的收了笑容,一脸严肃的看着他,“这倒是不巧了,本郡主从未想过与人共侍一夫。”
“所以,还请将军到圣上跟前求道旨意,赐你我二人和离。”
程鹤州噌的站起身子,怒目而视,“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圣上赐婚,又想让圣上赐和离,你是想扫了圣上的颜面?”
陆明溪端起茶盏饮了一口,眼神冷漠的看向他,“将军以战功换取和离圣旨,便不算扫了圣上的颜面。”
程鹤州盯了她半晌,忽的坐回椅中,面上挂着陆明溪极少见到的温和笑容,“你倒是挺会盘算的,以我的军功去换和离旨意,凭什么?”
他为自己斟了盏茶,指尖点着桌面,眸子依旧看着陆明溪,“我不知你究竟想做什么,但我不会,也不可能以军功换与你和离。”
陆明溪饮了口茶,唇边也噙着一丝笑意,“将军可想好了?若你我不和离,你那心尖尖上的救命恩人可就入不了将军府,这一辈子都将如阴沟里的臭虫一般见不得太阳,世人稍稍的一句话便能叫其犹如巨石压顶。”
她赌程鹤州舍不得叫周云儿为妾,但若是叫程鹤州以军功换取和离更不可能,圣上本就忌惮老将军,若此时和离,那圣上就要想办法收回兵权。
若真叫周云儿入府为妾,只怕不仅周云儿不愿,就连程老夫人都要闹上一闹,如此要面子的人,怎会舍得自家侄女为妾,若传到娘家亲戚的耳中,她的老脸往哪搁?
程鹤州撑着桌面,身子前倾到离陆明溪两尺远的地方,一字一句的道:“你死了这条心吧,从前你便喜欢追在我身后,又不惜让陆丞相拉下老脸求来赐婚圣旨,你既喜欢这将军夫人的位子,便给我坐稳了。”
程鹤州忽的直起身子,收了脸上的笑意,冷冷的道:“若叫本将知晓你有什么不利于将军府的动作,休怪本将不念旧情!”
陆明溪不甘示弱的拍案而起,眯起眸子看向对面的人,冷声道:“程将军未免贪心了些,既想抱得美人归,又想在朝中得我丞相府的助力,天下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程鹤州自然不知眼前人已非彼时人,陆明溪本就厌恶此人,休想拿感情来绑架她。
她玩味的勾起了唇瓣,透出一丝恶劣的笑,“你既不舍以军功换和离圣旨,那日后可莫要后悔了去,本郡主也警告你,若你管不住身边人,那本郡主便会替你管,到时候本郡主便不会再如那日一般任由你欺辱。”
那日便是他用大掌遏住眼前的女子,叫其养了这么些日子颈间的掐痕才淡去,程鹤州捏了捏拳,冷哼一声大步跨出房门。
见他拂袖而去,杏儿才战战兢兢的进屋中拉着陆明溪细细检查了一番,最后一脸担忧的看着她,“**所言是真的?”
“自然,本郡主为何要在这早该落败的将军府忍气吞声?”
陆明溪隐于袖中的手攥了攥,遂起身道:“咱们出府逛逛,采买些东西。”
既然暂时无法和离,那就创造和离机会,先去城中瞧瞧可有适合的铺子用来经商。
她向来都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想到什么就做什么,她记得书中所写一年后便是旱灾。
那场旱灾持续了近两年,百姓寻不到吃食,连路边的野草,山间的树皮都扒来吃了,更有甚者连人都——
马车摇摇晃晃,她挑起车帘看向外边,街上人来人往,与书中所写的一年后的场景大相径庭。
谁能想到一年多后这偌大的京都会被叛军携一众难民攻破,成为尸横遍野的鬼城。
她记得那时程鹤州率兵从边陲赶回,解决了这场惨无人道的杀戮。
也正因为如此,程鹤州再次得了封赏,圣上又为他举办了庆功宴,也是在那次宫宴之上他提出无需其他赏赐,只想娶周云儿为平妻。
可现在的陆明溪已不再是从前的心善之人了,既然你以此求封赏,那本郡主便抢了你的功劳。
思及此,陆明溪不禁勾了下唇,抬眸看了眼天上的烈日才在杏儿的搀扶下缓缓下了马车。
在看过几家闲置的铺子后,她终是不大满意,虽临街,但是面积太小,且无仓库,如何能屯下她所需要的物资。
正当她二人东张西望的走在街上时,一道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明溪。”
陆明溪转身看向来人,男子身着月色暗纹锦袍,剑眉星目,眉眼间与自己有些相似。
杏儿朝来人屈膝行礼道:“大公子安好。”
陆明溪猛地回过神,轻声问道:“哥哥也上街采买?”
来人正是陆丞相的长子陆予安,亦是陆明溪唯一的兄长。
“刚从宫中回府便瞧见了你,明溪你要买什么?哥哥给你付钱。”他笑看着眼前这个自己从小疼到大的妹妹,语气也带着几分宠溺。
“明溪自有嫁妆可供使用,哥哥还是留着银子给未来嫂嫂买些好的”,见他耳尖微红,陆明溪掩唇笑道:“哥哥可是有心上人了?”
陆予安虽知晓自家妹妹向来直言不讳,但也禁不住她这般打趣,双耳红的似要滴血一般。
他以拳抵唇轻咳了一声,道:“明溪休得胡说。”
话音刚落,陆予安的眸子便看向不远处,面上再不见方才的羞赧之色,余下的只有无尽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