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承站在半明半晦的光线里,整个人冷峻得有一种孤独感。
如果说裴致是那种少年感十足类型的帅哥,看着让人有亲近感,那江承就是和他完全相反,就算单单站在那里,都仿佛不欢迎任何人的靠近。
触到他冰冷的目光,裴晰仿佛被灼了一下,立刻收回视线。
时琛裹着笑意的声音响起:“这不是凑不齐人么。江承正好在,我就让他帮帮忙。”
裴致沉默不语。
但脸上的表情明显很不爽。
裴致和江承一向不和的事情,在一中是人尽皆知的。
但是据裴晰观察,与其说是两人互相看不顺眼,不如说这是裴致单方面的行为。
因为江承并不是针对裴致,他是对任何人都很冷漠。
而裴致只针对江承一个人。
至于原因,裴晰从来没问过。
大家普遍猜测的原因是,每次只要有江承在,裴致就永远只能考年级第二。
所以她怕问了之后伤裴致的自尊,破坏兄妹感情。
江承成绩好的可怕,每次考试,他都稳坐第一。
想起刚才那个梦,裴晰忽然觉得,以这样的智商,江承以后未必不会像梦里一样出人头地。
这么想着,她又不自觉朝着江承的方向看过去,却猝不及防,正撞上他的视线。
裴晰一惊,手指不自觉蜷了蜷。
那边灯光很暗,只能看到江承在看他们这边,却看不真切他具体在看谁。
但裴晰莫名有一种他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她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是心理作用。
因为做了那样的梦,所以胡思乱想。
不远处有人走了过来,是五中那群人,为首的一个眯眯眼手插在裤兜里,一脸的不耐和挑衅:“裴致,你们磨磨唧唧半天干什么呢,不会是怕了吧?”
这话相当于打在裴致七寸上,他这人直性子,最受不得激将法。
裴致呵呵一笑:“潘庆,你这话说反了吧?输给一中两次的可是你们,不是我。”
潘庆脸色一暗,脸上浮现出一种恼色,随即冷笑一声:“裴致,你别得意,一会可别求着我们收手。”
裴致耸肩挑眉,一脸不屑,“少废话,球场上见真章。”
潘庆冷冷看了他一眼,回头去找五中的其他人。
裴致看着那群人,不自觉握紧了拳头。
刚才狠话放得利落,但其实裴致心里也不是百分之百的把握。
听说五中转来一个青训队退下来的后卫,他们还没交过手,不知道这人什么实力。
不过看潘庆这嚣张的态度,大概率这人是一个硬茬。
但狠话都放出去了,气氛已经到这,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至于江承...
队友是谁已经不重要了。
虐五中那帮孙子才是最重要的。
裴致给了时琛一个准备开始的眼色,一边活动关节一边对裴晰说:“你就在旁边等着,哥哥很快结束。”
裴晰点头,“好。”
从小到大,裴致没少带她出来打球,所以她轻车熟路地在球场边找了个座位坐了下来。
一场战斗一触即发。
球场上一时响起激烈的拍球声和鞋底的摩擦声。
裴致这个人是有点胜负欲在身上的,尤其是打球,一打起球来,浑身所有吊儿郎当都收起来了,只有满眼的专注和认真。
裴晰从小在裴致的熏陶下看过不少球,她能看出来,五中那群人也不全是草包,多少还是有点实力的。
但裴致这边很显然更胜一筹。
裴致的实力自然不必多说,但很让人意外的是,江承的实力居然也和他不相上下。
在球场上两人居然有一种诡异的默契感。
江承几个妙传喂球,助攻裴致连进好几个球。
“传球!”
“给江承!”
“三分,牛逼!”
“时琛给我挡拆!”
“注意回防!”
场上的欢呼声和指挥声一时不绝于耳,裴致越战越勇,几个回合下来,五中那群人隐隐显出颓势。
裴致无可置疑是整个队伍的得分手,球一落到他手上,出手几乎必中。
但裴晰的眼神却不自觉地被江承吸引过去。
他打得很安静,不会像裴致一样全场指挥,进球之后也不会表现得很激动,但每次传球都十分果断,遇到空位三分也是稳准狠。
那双冷然的眼仿佛永远波澜不惊。
但很显然,有他在,这个队伍更加稳健了。
就在所有人都期待着裴致这边乘胜追击的时候,突然,场上传来一阵哀嚎的声音:“啊——好疼——!!”
所有人动作都停了下来,一中这边一个戴眼镜的男孩躺在地上,身体蜷缩着,正一只手捂着抱着自己的脚踝,表情极为痛苦。
“我脚好疼...他们...他们垫脚!”
眼镜男疼得额头冒汗,狠狠瞪着五中那个叫做潘庆的眯眯眼。
裴致一眼就看懂发生了什么事,潘庆眼看打不过,在眼镜男跳跃的时候故意把脚垫在他脚下,让他落地的时候崴脚。
这是在球场上最常见的阴招。
裴致把手里的球狠狠扔在地面上,发出“嘭”的一声巨响,直接冲到潘庆面前,一把揪住他的领口,恶狠狠道:“犯规没完了是吧,玩不起就别玩!”
潘庆一副无赖模样,“我他妈垫的就是你,有本事打我啊!”
“你以为我不敢?!”裴致冷笑一声,一拳挥到他脸上。
混战发生得太过突然,所有人瞬间一拥而上,眨眼之间双方已经扭打成了一团,球场上一时乱作一锅粥。
裴晰反应过来的时候,几乎快要见不到裴致的身影。
她心头一凛,赶紧跑过去拉架。
“裴致,裴致别打了!”
“裴致!”
上了头的高中男生一身牛劲,哪是她能拉得动的,她连裴致的人都看不到,不知道被谁用力一撞,直接被撞倒在地。
掌心下意识按在地面上,传来一阵刺痛,裴晰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抬起手,掌心一片红痕,尖锐的石子把皮硌破了好几处,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渗出殷红的血。
裴晰顾不上手上的伤,一心去找裴致,刚要艰难地站起来,就感受到身后伸出一只有力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胳膊。
裴晰转过头,鼻尖窜入一股很清新的香气,还熨着浅浅的热气。
入目是一件熟悉的黑色T恤,还有骨节分明的有力手掌。
一抬眼,正对上一双冷戾的眉眼。
裴晰一时怔住,身旁的喧闹似乎被按了暂停键。
她是第一次隔着这么近的距离看江承,这才发现他是内双,眼皮薄薄的,眼尾一道褶皱,给他整个人增加了一份冷感,像炎炎夏日中冷藏过的汽水,冰冷而诱人。
正出神,不远处忽然有人大喝一声:“别打了,有警察,警察来了!”
裴晰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有人牢牢攥住她的手腕,直接拽着她奔跑起来。
身后的所有嘈杂越来越远,耳边只剩快速奔跑时掠过的风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