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马车的离去,晏独江的面色只比方才更冷,那原本就没什么感情的眼底,甚至都能凝结出冰碴子来。
温守正看着这样的太子,他感慨中又带着几分敬畏。
这七年的时间,瘦小的男孩就已成为这世间最优秀的男子,无人再敢小觑,这其中的艰难与心酸也是可想而知……
想到这,温守正朝晏独江端正行了一礼:“承蒙太子殿下惦记,微臣一家感激不尽。”
时过境迁,他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还会记得清暮晕马车,还差人特意送了晕车的药膏,由此可见太子殿下并非无情之人,是乃外冷内热。
晏独江不再愿意多待,他扫了眼方才马车离开的道路,很快便离去了。
温守也重新回到马车。
他拉着自己妻子的手,语气间颇为感慨:“没想到太子殿下的变化这般大,想来这七年间是在京城吃了不少的苦,难得他还记得咱们清暮,甚至还特意派人做了晕车膏药送来。”
太子殿下在离开燕北的这七年间,便再无燕北有来往,他也理所应当的认为太子殿下将燕北的六年当做污点,故而才与温家划清界限。
但对方在三月前却主动向陛下上奏,让他与妻女回京述职,而后在出发前又特意派人送了药膏来,甚至还在他们入城时亲自相迎,这实在是不像划清界限的样子。
白若云见自己丈夫面色感慨,她不由地眉心微皱:“方才我在马车上掀开窗帷瞧了瞧,见太子殿下气势如天神下凡,将来又是要坐高位之人,清暮为人良善又没心眼,此事于她并非是好……”
她担忧太子殿下此举是别有用心,若是为了将军府兵权倒还好了。
怕就怕在对方是在想着清暮,毕竟在燕北那六年间两人好得就似一个人。
“夫人别想太多,若是太子殿下当真想着清暮,那又为何这么多年都不曾来往?此番天子殿下定是为了咱们将军府而来,夫人莫要忧心,”温守正说得信誓旦旦。
若是七年前的五皇子他觉得还有可能,但如今的太子殿下那是绝不可能。
温守正回想起方才晏孤江那冷冽的模样,他觉得莫说是清暮了,就算是十八个美人胚子站在跟前,殿下也是连眼皮子都不会掀一下。
白若云听自己丈夫这么说,她这才松了口气。
不是为清暮便好,她并不想清暮将来活在权势纠葛之中。
*
温家的马车先后抵达将军府。
这座宅子是三月前皇帝亲口赐下,选了不少的能工巧匠建造,这府邸中的一草一木皆是由宫中工部修葺完善,完全按照宫内规格在布置。
就连将军府三个字,都是由皇帝亲手写下,实在是莫大荣宠。
温清暮的马车最先到将军府,她来不及欣赏将军府的美景,便被飞雁扶着匆匆回到自己住的《寻梦阁》内。
随后就哇哇的吐了起来。
差点她就坚持到了最后,但在城门口掀开窗帷闻到的包子味还是让她破功了。
飞雁心疼的给她拍着后背,内疚道:“奴婢就不该跟您说太子殿下。”
若是她不说**便不会好奇的掀开窗帷往外看,也就不会闻到包子的味道。
温清暮摆摆手,接过飞雁递过来的茶杯漱口后说道:“不关你的事,我的身子本就是这样。”
飞雁平时虽然叽叽喳喳有点话痨,但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妹子。
可以说温家的所有人都是好的,不管是父母还是哥嫂,对她那都是没的说,根本没有小说里的恶毒女配,或者是什么糟心事,有时她甚至觉得这是在梦中。
她也会时常感觉到愧疚,有一种幸福是偷来的感觉,毕竟这不是她的身子,只是恰好原身磕到了头,她才能穿越过来。
现代的她是个孤儿,从没体会过这么幸福的日子。
飞雁扶着她直接去了床榻上,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颊,眼底满是心疼。
“**,您都清瘦了,现在也回来了您就好好休养,可不能再折腾了。”
她家**自小的身子便不大好。
温清暮躺在床上,她看着这屋内的雅致精美布置,心里只觉得舒服极了。
比起她现代的社畜生活,这里简直是天堂。
这时,白若云匆匆走了进来,她的相貌与温清暮有三四分的相似,都是富贵柔美的模样,既有贵气又有几分娇柔,大气而不失柔情。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手提食盒的婆子。
白若云来到温清暮床沿坐下,随后便伸手去探她的额头,发觉并不烫手后这才松了口气。
她很是心疼道:“方才听人说你吐了,可还难受?接连坐了三个半月的马车,实在是为难你了。”
“娘亲,我无事了,吐出来便好了,”温清暮露出一个笑来,她的笑容似暮色暖阳,叫人心底温暖。
白若云见她面色虽苍白但精神还不错,便也安了心:“这几日你便好生养着,膳房给你做的桂花糖糕也送来了,你等会记得尝尝,若有不合适的便吩咐即可。”
“谢谢娘亲,”温清暮只觉心里暖暖的。
白若云避免打扰她的休息并没有多待,很快便离开了。
飞雁则是将食盒打开,将里头的桂花糖糕端了出来,将其捧到她跟前。
“**,您快尝尝这合不合胃口。”
温清暮刚吐没多久,本来是不想吃的,但闻到糕点发出淡淡的桂花香气,她还是忍不住拿起一小块咬下一口。
随即,她眼神就亮了起来:“这真好吃。”
她平时就喜欢桂花的香味,没想到桂花做的糕点也很好吃。
飞雁‘嘿嘿’一笑:“**您自小便喜爱桂花之气,这桂花糖糕也是最喜爱的。”
温清暮只觉自己跟原身的爱好还挺像。
她接连吃了好几块桂花糖糕后这才收手睡觉,这三个多月她在马车上都没睡好,现在要好好补一觉。
*
夜晚,太子府内。
月影孤照,一抹玄色身影坐于月下,他周身都弥漫着沉沉阴冷之气,整个人孤寂又阴郁,叫人不敢靠近。
面前的桌上摆着一壶清酒,初春的夜风带着丝丝凉意拂过男人冷郁面颊。
此刻,他手中拿着一只手钏,正垂眸瞧着。
这手钏是由并不规则的菩提珠子串成的,仅用一根粗糙的红线绑着,带在手上松松垮垮,看起来有些上不得台面,尤其是带在太子殿下的手腕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