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室漆黑,即便白昼也透不进丝毫光亮。
“二少爷……”
冯妈轻手轻脚的送饭,扑面而来是接骨药浓烈的刺鼻味,心情惶惶。话语生生吞进了喉咙,她手一抖,餐盘差点没摔地上。
床上的少年隐藏在黑暗里,单腿支着。
另一只腿裹了石膏,原本健康的小腿显得臃肿。
此时此刻一张锋利的刀片拈在手中。
黑暗中闪着沁着寒意的冷光。
闻声,少年抬眸,一双阴沉的眸子锁住来者,像被受了伤、满是防备的野狼崽盯上,咽喉、心脏、四肢被倏然攥紧,冯妈当即屏住了呼吸。
把这个私生子接回来那天,她就知道这少年非善茬。
他穿着破洞牛仔裤,黑T上面印着鲜红像血一样的图案,头发凌乱不羁的,就是个纯正的地痞混混。
搬进来收拾背包的时候,里面是老式的游戏机,一瓶二锅头,加上打架会用的伸缩甩棍。
先生皱着眉问他现在读大几。
他回道,“早休学了。”
谁都知道,这样的私生子幼年放在福利院里养着不闻不问,现在又成了社会残渣,突然接回来,一定会带坏家里娇生惯养的少爷。
先生没收了他的棍子。
但是没想到,他还藏了刀。
冯妈暗骂自己这时候了还在走神,不敢向前,谨慎的蹲下把餐盘放地上,手无措的揪在围裙上,心中只有一个念头。
——不能让他自杀,不然婚期将至,交不出人,靳先生大怒,何家就彻底完了!
冯妈颤抖的声音打破了寂静,“二少爷千万别想不开……”
游走在指尖的刀片一顿。
“你和靳先生敲定的婚事,家里也是为了你好,不用操心工作,生活也稳定一些,缘何要轻生啊。”冯妈竭力稳住,藏着避之不及的害怕,“你要不,先把刀给我?”
那双和狼一样的眼睛又盯上了她。
没人会想到,少年会有这么阴冷不驯的眼神。
饶是在何家干了二十多年也顶不住,冯妈扯起一抹僵硬的笑,“我可以过来吗?”
没有回应就是默认。
她壮胆磨到少年跟前,伸出手试图去接刀片,才反应过来这个举动很危险,明明拿个托盘会更好些。
又或许,这个少年会像往常一样不理她。
“啊!”
出乎意料的是,少年动了,刀光划过她的手掌,就在冯妈以为她的掌心会见血之时,刀片稳稳的落在了她的手中。
还有一触即分的少年的手。
很凉。
明明是夏天啊。
冯妈愣住,半晌没有动作。
少年喉结微动,向后一靠,声音沙哑的像是几天没喝过水,“出去。”
“啊?”
还没等少年再说话,冯妈回魂,磕巴的接道,“出去是吧,好好,我先出去了哈……那个,饭,还有饭,记得吃。”
冯妈还有些后怕,腹诽道,别饿脱相了,靳先生看到了,不好。
这话没说。
这个少年像野狼崽,压低着气息呜咽警告靠近他地盘的人,不送去联姻也养不熟,还容易养出祸患。
门开了,又被关上了。
时城的目光停在地板上的餐盘上,番茄炒蛋的红浸在少得可怜的米饭上,像是胡乱拌在了一起。
时城嗤笑,跟喂狗一样。
放那么远,要他爬去吃?
双手撑着身体过去,饭还热,他就着几根菜胡乱的吃着,旁边的发小才从厕所里探头探脑的钻出来。
揉着咕噜叫的肚子看着时城,啧啧两声,“你还吃得下饭。”
时城头也不抬,“为什么吃不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