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女命格带凶,乃天煞孤星!克父、克夫、克子,凡接近她的男子,轻则穷困落魄、疾病缠身;重则死无全尸、株连九族;呜呼哀哉,不得善终!断不可留,此女断不可留啊!!!”
仿若魔音灌耳,江盼儿从梦中惊醒,猛地坐起身。
豆大汗珠从她苍白的脸颊滑过,滴滴落在破旧且脏污的薄被上。
江盼儿大口喘着气,透过老旧窗柩,惨淡月光投射出斑驳光影,照进一室苍凉。冰冷、破旧而寂寥,弥漫着一股腐朽味道。
脑袋有些懵。
她,不是已经死了?
死在太子与三皇子夺嫡的大殿中……
自及笄那日,被一游方道人批命为天煞孤星,艳冠帝京的相府嫡次女便被相府彻底抛弃。
起初,庄子上的仆从们对她很是客气,毕竟乃相府千金。
后来……
后来便如那最下等的**,谁都能对她肆意发泄,甚至成为敛财工具。
江盼儿挣扎无果,还是贴身侍女小桃得了机会见到她的好父亲,当朝宰相大人。
没成想却是跳入另一个深渊!
所有人,欺她、辱她、利用她!
自以为三皇子薛淮之是唯一的救命稻草,他不碰她,永远都小心翼翼地带着怜惜。
他教她琴棋书画、武道医相,更教她自尊自爱、坚韧不屈。
江盼儿沦陷了、犯蠢了。不惜用早已残破的身子去勾引老皇帝,成为薛淮之刺向他父皇最锋的一把利刃。
她不求荣华富贵,不求他一生只有她一人,竭尽全力只想有一处栖息之地。
流浪太久,有些累了,下半生有个遮风挡雨的窝,足矣。
哪怕一点点,一点点就好。
可惜,终究是江盼儿太愚蠢!
她怎么还会相信一个男人有真心?怎么还会指望谁能拯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男人,是这世间最下作,最靠不住的垃圾玩意儿!
她天煞孤星又怎么样?若是那么容易就被克,怎地不想想是不是他们自身太无用?将所有未发生的罪责推到一女子身上,当真可笑!
‘滋啦啦’一阵极其细微的响动,打散回忆,吸引江盼儿全部注意。
紧接着便是无比熟悉的一股靡靡香气。
江盼儿错愕,还没反应过来自己为何会在庄子里,但这天晚上是她坠入无间地狱的开端,永生永世难以忘怀!
江盼儿立即躺回榻上,用破被紧紧堵住口鼻。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老旧木门被人从外面轻轻推开,又缓缓合上,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
明明很轻,却听得人喉头发紧、心跳如擂鼓。
男人笨重的脚步声,伴随着浓烈的酒气,离榻上的江盼儿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二……嗝——二小姐?”
男人来到榻前,轻佻呼唤,见榻上的少女头歪在一侧,如死了般毫无知觉。
刘管事轻嗤一声,“浪蹄子!没人要的破烂货!今夜过后,看你如何再同老子摆那相府千金的款儿!”
刘管事一边恶声恶气地骂着,一边脱鞋。正欲转身,朝着少女扑去,忽然对上一张惨白到没有血色的脸。
美极了,艳极了。
尤其那双眼睛,犹如勾魂夺魄的妖精,只肖一眼,足以迷惑心神。
或许是吃了酒,醉了。
又或许从未将江盼儿放在眼中,刘管事呲着一口大黄牙,嘿嘿笑了起来,“美人儿,原来你装晕……呃!”
‘噗嗤——’
伴随着利刃狠狠刺入皮肉中的声响,男人话音戛然而止。
瞪大双眸,惊恐地盯着少女那张如同鬼魅般的笑脸。
血,好多的血。滚烫的、炙热的、腥臭的,直直喷溅在江盼儿脸上,连黑白分明的瞳孔里都染上猩红。
大动脉的位置,一击毙命。
刘管事甚至再说不出任何话,瞪着一双惊恐地眼睛直直倒下。
在即将跌到榻上之前,被江盼儿一脚踹到地上,死不瞑目。脖间不断涌出的鲜血,逐渐将地面晕开、染红。
江盼儿骨节攥得发白,依旧死死握着那根浸透鲜血的银簪。
一股微弱气息如丝线缓缓从死掉的男人身上抽离,涌入江盼儿眉心那颗朱砂痣。
气运,这是一个人的气运。
越是命格贵重之人,气运便越香醇浓郁,泛着金光。
至于这个死掉的刘管事,臭不可闻、几近透明。
但,聊胜于无。
这是后来江盼儿成了祸国妖妃,寻到那游方道士才知晓的。
她,原来真的是天煞孤星,尤其克男子。
本以为是母亲怕她抢走阿姊江锦绣的太子妃之位,故意在及笄礼上,为她设下的一场惊天阴谋。
未曾想,那道士倒真有几分本事。
其实每亲手杀一个人,江盼儿便会有不同寻常的感觉,容貌越发艳丽,精神气越发足,连体力都比练家子的人要好。
她好似被血肉滋养出来的罂粟,瑰丽美艳,却有毒,惑人心弦。
曾经的江盼儿并未在意,她心里自有其他执念:怎么都想不通,同为双生姊妹,为何母亲会为阿姊害她至此?
江锦绣不愿去学堂,她去。
江锦绣对外人淡如菊,她当恶人。
江锦绣看上的东西,包括人,通通让给她。
江锦绣不愿意做的任何事情,她都可以冲锋陷阵……
母亲偏疼阿姊,江盼儿是知道的。
一个锦绣,前程锦绣,多么美好的祝愿。
一个盼儿,她曾以为是父母盼望她平安喜乐、幸福安康。
直到江锦绣故作无意透露,母亲原以为腹中怀的是龙凤胎,没想到后出生的竟然又是女儿,母亲失望至极,因此虽为双生姊妹,却不喜江盼儿。
盼儿,盼儿,相府是盼望着有一个嫡出儿子的。
自那后,江盼儿越发乖顺,为讨得母亲欢心,她可以为父亲、母亲、长姐、幼弟做任何事情,努力讨好相府每个人。
母亲与老夫人不睦,她便疏远唯一真心待她的祖母……
直到后来,江盼儿到了三皇子府,薛淮之才似有不忍地告知,江盼儿其实根本不是相府夫人的女儿!
她的生母……乃徐氏的孪生姐妹!
因徐氏嫁入相府三年未有子嗣,便将胞妹骗到相府,要让胞妹为相府诞下麟儿。
最可笑的是,生母怀孕之时,相府夫人也有了身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