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5年,大洋村。
陈翠娥伸手拍了拍刚刚躺下准备睡觉的老伴,愁道:“老头子,你说小兰的婚事要怎么办?这都十九了,给她也介绍了好几个条件不错的对象,可她就是不应啊,你说这愁的我头发一把把地掉啊。”
江有田一听老妻的话,从床上坐了起来,拧着眉头问道:“怎么?前两天她三婶介绍的那个她也看不上?”
“可不是嘛,她就说人家长得丑。你说男人长得丑有什么关系,嫁汉嫁汉,穿衣吃饭,有本事不就好了。她三婶介绍的那个男娃子勤快地很,家里劳动力又多,小兰嫁过去不愁吃穿,多好啊。”
陈翠娥觉得自家老五多少是有些不知好歹了,别以为她不知道,农村丫头,还想嫁到城里去,心气也太高了,但这话她可不敢和老伴说。
江有田重新躺下,闷声道:“你和她好好说,现在还能自己挑,要是再这么下去,我就直接帮她定下来了,不嫁也得嫁了。”
“哎……”
隔壁房间,江心白伸手点了点背对着自己的二姐,小声道:“二姐,我知道你没睡,你听,爸和妈肯定在说你的婚事呢,你说你怎么想的?真要这么拖下去啊?”
江心兰不耐烦地转过身,皱着眉头,“关你什么事,睡你的觉吧。”
“哼,我还能不知道你那点事,你啊,就是日子过得太舒坦了,要是我是你,我就选赵一泰……”
“死丫头,你要死了,你怎么知道赵一泰的?”江心白话还没说完就被江心兰猛得拍打了几下,死丫头,肯定是偷看她的信了。
江心白不服气地哼了哼,“二姐,你就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周知青虽然也是城里人,但人家现在已经和我们一样扎根农村了,你不是一心想嫁个城里人吗,我看赵一泰对你挺上心的,要不你就答应他吧。”
“可是……”江心兰有些迟疑,虽然赵一泰家里条件挺好的,对自己也上心,但长得就不是很好看了,更是不能和周知青比了。
江心白知道自家二姐就是既要又要的性子,但她也不想想,人长得好看,条件又好的城里人能轮得上她吗?就赵一泰那样的,要不是有点小缺陷,能找农村姑娘?
再说了,自己勾得杨劲生也差不多了,要不赶紧领证万一他反应过来跑了怎么办?所以在自己前头的二姐还是要快快出嫁的好,总不能姐姐还没出嫁妹妹先赶着出嫁吧,就算二姐不介意爸妈也不会愿意的,说出去也不好听。
所以为了自己的幸福,江心白再接再厉继续劝说道:“二姐,其实赵一泰也不算丑,只是有些黑罢了,虽然吧多了个六指的毛病,但是也不影响生活,而且人家一家子都是有正式工作的,他自己又是钢铁厂的正式职工,一个月工资也有三十块,你说上哪里找这么好的对象去,你要是不愿意我上吧,只要赵一泰愿意。”当然这些也都是她在赵一泰写给二姐的信里看见的,谁让五姐就把信纸摊在枕头底下,她也是不小心瞄见的嘛。
“你倒是想得美,赵一泰就稀罕我了。”江心兰白了小妹一眼,真当赵一泰是萝卜啊。
江心白两手一拍,乐了,“那不就得了,你说你纠结什么,明天你就找爸妈说去,赶紧定下来,要是迟了,说不准赵一泰那里就出变故了。”
“他敢?”江心兰眉头一皱,自己虽然也是吊着赵一泰,但也不想他真的跑了,小妹这么一说她还真有些心慌。
江心白盯着屋顶默默地回了一句,“他能等,他爸妈可不想等哦。”
“算了,丑点就丑点吧,就他了。”江心兰咬咬牙,不再摇摆。
江心白心里一喜,催促道:“那你可要抓紧了,人家赵一泰家里还不一定能答应呢。”
江心兰一听这话,在黑暗中斜睨了江心白一眼,“管好你自己吧,你那点小心思我还能不知道,你啊,也抓紧吧。”
江心白抿了抿嘴,转身面朝着墙面,小声嘀咕道:“我还能不知道?就等你了。”
第二天,江心兰早饭也没吃,背着个小包就直接坐牛车往县里去了。
“这小兰这么早又干嘛去了?家里还有一大堆活计呢,就知道躲懒。”
江二嫂吴荷花看见江心兰跑得只见一个背影,心里很是不平,十九岁的大姑娘了,又不上工,帮着家里做点家务不是应该的吗,见天得往外跑,都是公公婆婆惯的,不像样。
陈翠娥脸一拉,“老娘还在呢,用得着你说我闺女,管好你自己吧。”
吴荷花并不害怕婆婆的冷脸,继续不平道:“妈,我知道你心疼闺女,但也不是这么个疼法,你说都十九岁的大姑娘了,不上工也就算了,家里那点家务总能做了吧,你看,这一大早又跑了,红燕都比她五姑姑懂事。”
正打着哈欠往厨房走的江心白一听见大嫂的嘀咕,眼睛一瞟,笑道:大嫂,二姐这是有正事要做,家里的那点活我们搭把手也就做了,没多少。”
吴荷花一见这个小姑子,牙齿就开始痛,这也是个爱躲懒的货,话说得好听,搭把手,她啊,就往那儿一站,就说自己也干活了,真是厚脸皮。
陈翠娥也知道大儿媳心里的怨气,缓了缓声音说道:“好了,小兰在娘家待的时间也不久了,早晚要嫁到别人家去,就让她再松快一段时间吧。”
一听这话,吴荷花就来了精神,“怎么?妈,小兰有相看好的对象了?是哪家的男孩子?家里条件怎么样?”
听着吴荷花一连串的问题,陈翠娥脸色是越发难看了,这个没眼力劲的货色,没听出来她这是敷衍嘛,要是二丫头现在能有相看的对象她也就不用这么愁了。
“噗呲,”江心白没忍住笑了出来,“好了,大嫂,这就不是你能担心的了,二姐总能把自己嫁出去的。”
“哦~,原来还没影啊。”吴荷花满脸的失望。
陈翠娥横了小女儿一眼,“有你什么事,姑娘家家的,别在这儿杵着,搭把手把菜端出去。”
江心白也不在意老娘的白眼,欢快地应了一声就端着两盘咸菜走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