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2
“夜凉了,我陪夫人进屋吧。”裴瑾行见我无动于衷,想要牵住我的手。
这声“夫人”,我已许久没听到了。
打从入京,傅娇娇出现开始,裴瑾行便再也没有唤我一声夫人。
府中宴请宾客,却让我这个做当家主母的侍奉婆母,不得出席。
三年来,出现在裴瑾行身边的人就一直是傅娇娇。
以至于,京中众人都以为裴瑾行从未娶妻,身边只有一个姓沈的小妾。
我知道后,怒气冲冲找裴瑾行对峙。
可他却一再否认,只说是众人风言风语,胡乱传谣。
他对天发誓,当家主母的位置只能是我的。
那时他的眼神坚毅,神态肃然,足以让我深信不疑。
“夫人,今晚为夫陪着你可好?”
思绪被拉回,裴瑾行目光又变得深情。
他作势贴上来,装得一副好夫君的模样,我不动声色地躲开。
他的身子局促地僵愣,转而垂下眼,落寞不已,“时宜,为何我感觉你变了,变得不再体贴,咄咄逼人了......”
我怔了怔,不由自主地望向一地凄清。
当年,认识裴瑾行的时候,他是前朝被抄家家的世家子弟,落魄到笔墨纸砚都是捡别人丢弃的。
读书人,皆看重门第,像裴瑾行这样身份卑微,读书却顶好的人,便让人眼红不已。
他们偷偷放火烧了裴瑾行的家,逼着他在冰天雪地里流浪街头。
一次我偶尔路过,却看到昏倒在雪里的他,我于心不忍,偷偷将他带回了家,给他笔墨纸砚,一屋典籍经史。
而我,裴瑾行最恨我这种商贾之女,对我从来没有好脸色。
直到裴瑾行第一次乡试时,我冒着大雪前往寺庙,在庙里祈求了整整一天,最后倒地不醒。
醒来后,我第一次看见了泪流满面的裴瑾行。
他握着我的手,哭红了眼:
“沈时宜,我都说了这世上还没有难倒我的卷子,你怎还要傻兮兮冒着大雪去求佛?”
“我是向菩萨求愿,愿郎君次次头名,高中状元......”我嗫嚅着。
他哽了哽,随后紧紧抱着我,身体颤抖:“真是个傻子,你知不知道,看看你冰冷的躺在床榻上,我以为连你也不要我了。”
之后,裴瑾行好似换了一个人,对我体贴入微,柔情似水。
而我也努力打通人脉,助他拜名师,交贵友。
后来,我们的事自然被捅在了父母面前。
我的阿爹阿娘宠我至极,欣然应允。
而裴瑾行的孤母却认为我这商贾之女的身份根本陪不上他日后要高中的儿子,撒泼打滚让我离开。
大孝子的裴瑾行第一次忤逆母亲,连夜前往京城,找青梅竹马为我求来一根金钗。
我感动得泪流不止,尽管钗子有些瑕疵,但我也爱如珍宝。
后来入京,府中小聚,我盛装出席,特意带上裴瑾行送我的金钗,傅娇娇看了眼却蓦地笑出了声。
直到,我撞见裴瑾行与傅娇娇的私情后,顺藤摸瓜才知道,当年裴瑾行为我求来的金钗,是傅娇娇厌弃的。
我回过神,金钗上反着银色的月光,二者格外不搭,就像我和风光霁月的状元郎,早已貌合神离。
头上的金钗被狠狠拔下,我扔给裴瑾行,头也不回地离去。
“裴瑾行,你既说我变了,那我也不遮着掩着,这钗子我嫌晦气,也不要了,拿去丢掉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