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刘管家还说,谢必行日复一日地命人去寻我,关于我的悬赏告示,贴满了京城的每一处角落。
他日日都在盼着我能归来。
却日日不得我消息,他为我建了衣冠冢,似乎已经死心了,却还是固执地寻找着关于我哪怕一丁点的消息。
我先是一怔,然后假意闭目养神,不过是为了不让眼圈中腾起的一层氤氲流出来。
可心里头却埋怨他,明明大晋官家的姑娘成千上万,他怎么就死心眼不肯另寻良缘呢。
“那小姐呢?”
我无法想象,这十四载的光阴,冬去春来,夏蝉秋落。
他每天是在怎样的绝望中活下去的,只能另寻话题,生怕再思量下去,会止不住自己想要夺眶的眼泪。
“小姐啊,被相爷视若珍宝,琴棋书画、女工刺绣也是样样精通,咱们小姐懂事又乖巧,就是常常……”
刘管家停顿了一下,然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我这才微睁开眼,对视上刘管家哀怨的眼神。
“只是小姐每年上元节的时候,都会把自己锁在房间里,一整天都不吃东西,我趴在小姐的门口听过,她在哭。”
说罢,刘管家又抬着眼皮盯着我瞅了一会。
“我知道以我的身份不应该跟夫人说这句话,可夫人这次回来,就别再走了吧。”
我愣在那,不知应该如何回应。
刘管家倒是也没有再多说什么,把脏掉的帕子丢进水盆中,端着盆子离开了房间。
身上的不适感确实消减了许多,可心头却好像是重重地被压住了一块石头,让我有些喘不过气。
我躺在床上,闭着眼睛回想着过往种种,第一次细数自己对谢必行到底有着多少的亏欠。
想他堂堂相爷,文韬武略,烈火烹油的性子却愿意花费一整个下午的时间为我做羹汤。
想他爱意最盛的时候,我明明许下诺言,却在他转身之际消失得无影无踪,同时带走了他活下去的勇气。
是我低估了他爱意的浓烈和长久。
我感受着心里头的愧意游走在我的血液之中,一下又一下地猛击我的心脏,瘫在床上一动不动。
而这时候,我听到了门口窸窸窣窣的响声。
那声音小心翼翼的,似是在怕把我吵醒一般。
我不敢睁开眼去面对他,任由他坐在了床边,然后轻柔地抓起我的手,放在自己的腿上。
“悠悠,我还以为此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只是简单的一句话,却诉出了积压在心中多年的思念和委屈。
我感受着谢必行将药膏涂抹在我身上的伤口处,控制着自己放慢呼吸,不让他察觉此时的我是清醒的。
听他在我耳边自顾自地闲谈,我头一次发现他居然这么唠叨。
好像要把积攒了十四年的话在这一晚上都说与我听一样。
他怕我再次离开,身居高位的他像是被人拿捏了软肋,每一句话都柔肠百转。
谢必行轻轻抚摸着我的伤口,心疼中透着丝丝责备。
他俯下身,将他的额头抵在我的额头上,低喃道:“悠悠,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你?你失踪的这些日子,我找遍了大江南北,可就是找不到你。”
“真是该死,绑你的人居然对你下手这么重,这白皙的手腕可别要留下疤痕才好。”
“不过也多亏我握着旁人多行不义的把柄,他这才费尽心思也要把你绑来给我。”
说着,谢必行的指腹轻轻地触摸着我的脸庞。
“总是有人喜欢变着法子地把女人送到我床上讨我欢心,我才不要呢,悠悠,我只要你,当时人同我讲,说这次送来的女人长得像我亡妻,像又有什么用。”
“即便其他女子有着你的眉,你的眼,却终究不是你那张脸,可我还是进了房,没办法,我实在太想念你了,哪怕是从别人的眉眼中拼凑出你的模样也好。”
“我没有想到,居然真的是你,悠悠,你居然真的回到我身边了。”
“我真想毁了带走你的那……算了,你回来就好,如果你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