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休六,江心宁把这茬给忘记了,接到纪青楠的夺命call,就近的站台下了车。
又没带衣裳,她咬咬牙去市场上买了套。
最后付完眼镜的钱,江心宁看着自己的微信余额,一脸麻木地进了家门。
空气里是焦糊的味道。
纪青楠趴在餐桌上咬边儿都黑了的吐司,就这么看着江心宁穿着套新衣裳走了过来。
“这么早就逛街,江姨你可真行!”
江心宁说:“这不活得好好的吗?”
催催催催催。
什么饿死了,简直危言耸听。
纪青楠:“……”
真死了,你得和我哥法庭再见。
“我没逛街。”江心宁回忆他刚说了什么,反驳,“我是买做早餐的食材去了。”
“你就可劲忽悠我吧。”纪青楠冲着她去厨房的背影道,“你那裤子上吊牌都没摘。”
江心宁拉上厨房门,三下五除二拽断吊牌。
定睛一看眼前——面包机周边全是面包渣子,装吐司的袋子就放在洗碗槽里;平底锅煎了几块培根,边都卷起来了,跟树皮一样;微波炉碎了只碗,鸡蛋黄溅得到处都是;还有一袋意大利通心粉天女散花似的撒在地上。
江心宁血压飙升,拉开厨房门道:“你带**包进来的?”
说起这个,纪青楠就满脸惊奇:“微波炉有毛病,自带**包,可给我吓死了。”
“鸡蛋不能放微波炉,你不知道这个?”江心宁怀疑他怎么长这么大的。
纪少爷十岁以前吃饭都要人喂嘴里。
微波炉这玩意儿他都不知道怎么用。
郭姨在的时候,不管工作日还是休息日,每天早上七点准定把早餐做好。
纪少爷活了二十年,从没遇见过这样不负责任的家政。
这会儿才知道家政是有区别的。
“凶什么,”纪青楠拧高眉毛,树立雇主威严,“谁让你这么磨叽!我蛋都炸没了,我说什么了吗。”
江心宁:“……”
这是雇主。
这是雇主。
这是雇主。
心里默念三遍,江心宁脸部抽搐,扯出一抹笑来,态度缓和:“都是小问题,我收拾干净就行了。这是我的工作。”
还好当时装哑巴没成功,怼几句舒服多了,否则不能完全保证乳腺健康。
有脾气就得当场发,否则事后复盘能气到牙根痒痒。
“笑得难看死了。”纪青楠嫌弃,没再为难她,“别杵这儿,给我哥做早餐。”
纪青悬衣着随意,还是昨晚洗澡后穿的那身。
洗漱完,仍是睡眼惺忪的模样。
他坐进餐椅里,没精打采地看手机时间,头顶上翘起来的一撮呆毛有些傻气。
他看着面前的早餐看了半分钟才开始吃。
趁着上午空气好,江心宁把窗子打开散糊味,收拾客厅,找到吸尘器开始打扫。
纪青楠百无聊赖地看着她,想起什么问纪青悬:“你昨晚不是说让江姨早点来吗,不是我之前打电话给她,她搞不好还在哪个犄角旮旯逛街呢。”
江心宁隐约听到自己的称谓,将吸尘器调到一档,竖起耳朵。
纪青悬懵圈片刻,咽下食物回答:“我昨晚加她微信好友了,她没通过。”
“你打电话呀。”纪青楠无语。
纪青悬摇头,没说原因,反正不赞成。
江心宁若有所思。
那个“请求添加好友”是纪青悬?
“江姨,”纪青楠扬声问,“你微信怎么把我哥给拒了?”
江心宁福至心灵,把吸尘器调到最高档,装作没听见,冲进了右边卧室。
手机一掏。
光速把微信头像和昵称换掉了。
微信号一年改一次恰好派上用场。
地区从“安城”改成“安提瓜岛和巴布达”。
再把好友请求改成“不需要验证”即可通过。
本来的朋友圈仅三天可见,也改成全部可见。反正加起来就两条朋友圈。还是分享的土味视频。
签名背景统统不放过。
纪青楠等她出来,喊她过来,问道:“江姨,你是不是被你老公查微信了?”
“咋的呢?”江心宁表情茫然。
纪青楠手指点着桌面:“我哥昨晚加你好友,等了一夜,你今天早上给拒了。”
江心宁看纪青悬,眉毛垮成八字,把无辜演绎得格外夸张:“我没有啊。”
纪青悬淡淡:“昵称‘心沉则宁’不是你?”
“不是。”江心宁说,“不信你搜,我微信都不需要验证,你肯定是加错了。”
纪青悬狐疑地打开手机微信重搜。
跳出和“心沉则宁”不一样的昵称:城西一枝花
头像也不是“心跳”了。
而是荷花图。
纪青悬面露思索,咀嚼食物的速度越来越慢,点进朋友圈,和昨晚空空如也不同,有两条去年的动态,连背景图都不一样。
“江姨,”纪青楠坐姿没个正形,指着她这身,“你品味像人家五十九岁老太太,我奶奶都不这么穿了。”
江心宁委屈吧啦:“你这是人身攻击。”
临近中午,纪青楠换了身衣裳出门,走之前,带走了他哥哥的身份证。
江母打电话问她中午回不回来。
她扒着门框偷看房间里翻书的纪青悬,小声和母亲说自己在**,回不去。
雇主没发话,她哪儿敢随便走。
万一要她做午饭…
纪青悬口渴了,端着水杯走出房间,左转碰到一个人,坐地上垂着头画圈圈。
他吓得哆嗦了下,差点儿把手里的杯子敲她头上。
面无表情地垂眼看她。
江心宁仰头,和那双锐利清冷的眼睛对上视线,拿下耳边电话,冲他干笑。
“做什么,”纪青悬木着脸说,“刺探敌情?”
那哪儿能啊?
咱俩又不是敌人。
“我擦灰呢。”江心宁扯着袖子装模作样擦地板,“之前、之前没打扫干净。”
“顾下不顾上。”纪青悬丢下这句走开了。
什么意思?
江心宁摸摸自己的腿,又撑开领口觑了眼自己的胸。
不怪她多想,毕竟是血气方刚的男生,她现在是二十九岁已婚成**性。
被嘲讽了?
还是被开腔了?
江心宁没想到他这么恶劣,追上去要问个究竟,然后看见他喝着杯里的水,望着客厅吊灯。
“把那个擦了,不比你擦地板实在。”纪青悬说。
水晶吊灯都黄了,但看上去不像有灰尘的样子。
原来“顾下不顾上”说的是这个啊。
不过既然雇主发话了,她自然不敢怠慢,抱来折叠梯,爬上去摘水晶挂饰。
放哪儿呢?
江心宁将目光落在了纪青悬身上:“接一下。”
纪青悬握着遥控器,身子懒懒地歪着,另只手撑在沙发扶手上,拇指抵着脸颊揉按,似乎是牙疼。
他眼睛就没从电视上挪开过,仿佛她说的鸟语。
算了。
指望他不如指望狗。
江心宁黑着脸,从**上爬下来,找了一个手提很长的帆布袋,往脖子上挂。
电视播着球赛。
比分来到一比一。
对方16号去年王牌得分球员正在准备射门。
但纪青悬此刻却完全没心思看,掀了掀眼皮子,看**上的女人摘下水晶挂饰,小心翼翼塞帆布袋里。
怕摔下来。
不是怕自己摔了。
是怕水晶挂饰摔下来。
可分明她自己站在高处才是最危险的。
头仰的时间长了,难免脖颈酸,又一颗挂饰入了袋,她活动脖子,身体虚晃了一下。
“吓死我了。”
江心宁及时抓住**。
看一眼沙发里的纪青悬,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资本家。
江心宁咬牙切齿,却不知他浑身警惕。
警惕到每根神经都在蓄势待发。
纪青悬抵着脸颊的拇指甲不自觉失了力道,压了个月牙印,眸色浓如鹰目。
她穿了件咖啡色的豹纹长袖衬衫。
同色九分哈伦裤。
从头到脚都“咖咖”的。
看起来活像罐子里长了脚的百倍浓缩咖啡豆,稍微有点想跑出来的动静,就能让人打起十二万分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