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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风吹落雨无情

主角:连月乔令舟 作者:英俊

状态:已完结 时间:2024-10-25 19:51:32

庆隆年春,临安城发生时疫。世子来我药庐,请我出诊。老嬷嬷泼完一盆冷水后,冷眼回望着:「医女连月,早已死了。」世子气笑了:「死了,我也要给她扒出来,就因为我娶了亲她就一直这么闹?她最好速去临安城诊治,若错过了时机,大刑伺候!」老嬷嬷气得破口大骂。「若不是你许她一生一世,她岂会远走天山跟你回京?」「世子...

第1章

01

庆隆年春,临安城发生时疫。

世子来我药庐,请我出诊。

老嬷嬷泼完一盆冷水后,冷眼回望着:「医女连月,早已死了。」

世子气笑了:

「死了,我也要给她扒出来,就因为我娶了亲她就一直这么闹?她最好速去临安城诊治,若错过了时机,大刑伺候!」

老嬷嬷气得破口大骂。

「若不是你许她一生一世,她岂会远走天山跟你回京?」

「世子一朝得势便与她人洞房,她倒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大刑伺候?要打要杀请便!」

......

这是我在临安城,飘飘荡荡的第三年。

从没想过,下了天山,我最后的结局竟是死亡。

还要眼睁睁地,看着乔令舟对她宠溺入骨。

顾锦兰说近日体寒总觉得冷,他便让心腹找来千金难买的银丝碳,在初春时分便起了炉子。

顾锦兰很大度,扯着袖子笑问。

「连月姐姐来自天山,想来也是怕冷的紧,不若给她也送点碳?」

乔令舟当即沉了面色,冷声道:

「她自小冻惯了,这碳给了她也是糟蹋。」

顾锦兰懵懂的眨眨眼。

「世子一直不去药庐看她,是不是不太好?她孤女一个怪可怜的。」

「可怜什么?我堂堂世子岂能被她拿捏。」

顾锦兰娇娇地坐在乔令舟一旁,眼波流转。

「她一个天山游医不大识得什么规矩,世子别见怪,兰儿伺候世子更衣。」

一双纤纤小手便抚上了世子的腰带。

乔令舟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子,不久,卧室的鸾凤帐便摇的震天响。

我看了两年。

原先的心痛难忍,到现在也麻木了。

每当乔令舟坐着喝茶时,就会想起我。

茶汤滚沸,他也能看得发怔,嘴里嘀咕:「没有无根水,这茶味不对。」

当年天山下,乔令舟不知骗喝了我多少好茶,嬷嬷储存的那些无根水全进了他的肚子。

心腹护卫最是了解他,劝慰道:

「世子,不若去看看连月医女,您许久未找她把平安脉了。」

乔令舟瞥了他一眼,呛声道:

「我侯府连太医令都能请得,何况她一个野医?她不进侯府的大门,那就死在外边好了。」

他永远不知道,我的确早已死在了外边。

就在他与顾锦兰洞房花烛那夜,烛泪鲜红血也鲜红。

那一鞭一鞭抽在血肉上,肉泥横溅。

人死如灯灭。

我却在这临安城来回飘荡三载,不入轮回。

本以为就此只能做孤魂,不料又迎来转机。

这一日,捕快急匆匆冲进侯府汇报:「城内突起时疫,不过短短几日,已经连死数人。」

皇宫里的太医一拨拨来,也于事无补,统管临安城的乔令舟慌了。

四下招贴告示,寻找神医。

幕僚直言劝谏:「要论医术,连月医女或可一试。」

「她师承天山一脉,当年若不是她,祁连山脉一十六城早因为疫病沦成为死城,她出手,必能药到病除。」

没办法,乔令舟只能来药庐找我。

可惜啊,他注定要空手而归了。

药庐依山而建,只有草屋几间,年迈的阿嬷正在院内浆洗,院内白梅开得正盛。

梅花飘摇间,又仿佛听到了少男女的嬉闹声。

马匹嘶鸣,也没惊得了老阿嬷。

她没事人一样,头也不抬。

坐在马上的乔令舟,无奈只能下了马。

他在祁连山对抗外地时,不知受她多少恩惠吃了她多少顿饭菜。

后来,我决定跟着乔令舟返京时,她也陪着一道入了京。

如今,我人去了,老阿嬷自然不会对他有什么好脸色。

「阿嬷,连月呢?」

老阿嬷浆洗的手一顿,愣了良久才道:「死了。」

02

乔令舟气得变了脸色,踹了一脚白梅道:

「让她出来,否则这后果不是你们能承担的。」

白梅纷纷而下,老阿嬷依然僵着面色:「世子,不是老婆子不帮你叫,是她死了。」

乔令舟眉心紧锁,面上肌肉动了动。

下一秒,他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阿嬷,你怪我娶了丞相之女也就罢了,何必这么咒她?」

老阿嬷,这才转身看他:

「若不是连月将身染重疾的顾**治好,她岂能活命?可恨她竟然恩将仇报,不仅成了你夫人还害连月性命,这种下作人只有你当宝。」

乔令舟当即冷声反驳:

「一派胡言!兰儿心地善良连只小兔子都舍不得打杀,怎会害了连月?」

老阿嬷讥笑一声,悲凉道。

「有眼无珠,说的便是世子你这样的人。」

乔令舟勃然大怒。

「放肆!叫连月滚出来!」

他浓眉拧紧,眼底全是不耐。

老阿嬷丝毫不惧,只掀了掀眼皮:

「老婆子没胆欺瞒世子爷,不信你进屋瞧瞧。」

「连月托梦于我,为她立一座衣冠冢。」

山腰之地,白梅之下,那坟孤零零的。

坟前竖着一张木牌,上书:「连月之墓。」

我浮在上空,静静看着乔令舟。

他错愕的瞪大眼,眼底充血,指尖微颤抖轻摩挲着木牌。

半晌,他指间弹了木牌一把,嗤笑一声。

「这把戏骗不了我。」乔令舟说得胸有成竹。

「她是天山脉的医女,什么样的假死药龟息药没有?她只是躲着我罢了。」

「连月啊连月,我可是堂堂侯府世子,岂能被你这等小把戏玩弄于鼓掌之间?」

乔令舟话落,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香囊,一剑劈碎。

一股药香飘然而出。

「当年我在祁连山救你命时,你给了我这个香囊,说是欠我一命,如今我来向你讨命了。」

我沉默地望着他,有些无奈。

我为他死了那么多次。

连皮肉的都不存,怎么还要讨?

他出城迎战敌军不幸中了埋伏,双眼被毒瞎,是我用匕首划破了腕间的血,一滴滴喂进他嘴里,他痊愈,我因失血过多差点去了一条命。

后祁连山发生时疫,他感染濒死,是我不眠不休照顾他十来个昼夜,才抢回他一条命,我却又感染了时疫,差点身亡。

回京之后,我等着他骑着大马来娶我,不料他告诉我,需要臣相的势力夺得世子之位,要娶臣相之女。

我咽下喉间的腥气,笑着祝他早生贵子。

大婚当晚,得知有人要给他下毒,下意识冲进侯府要救他。

一把匕首放了三碗心头血喂他喝下后,却被顾锦兰以新房不能见血为由押在门外。

我在初春的夜里生生跪了一夜。

也望着新房里的红烛烧了一夜。

老阿嬷说的果然没错,京里的人格外冷情,从没得半分真心。

这不,我都已经死了。

哪来的命还他。

03

那日,乔令舟在我坟前要死要活发作一番,那歇斯底里的模样,差点拆了我的衣冠冢。

可中途却被顾锦兰的丫鬟喊了回去,说是夫人喊头晕。

他急的不行,忙去床前嘘寒问暖。

一见到他,顾锦兰柔弱无依地问了句:

「世子,见到连月姐姐了?」

乔令舟抿直了唇,漠然不语。

顾锦兰眼神一转,软语劝慰:「她本就是乡野之人,若是言语间有什么不妥,冲撞了世子,你千万勿怪。」

说罢,又晃了晃乔令舟的胳膊。

「世子连番劳累,不若我今夜与你红袖添香如何?你到几时兰儿便陪到几时。」

乔令舟虽然也懂军事,但骨子里最爱些文人的风雅事。

他惯与顾锦兰诗书对答,好不惬意。

可这次,乔令舟却心疼地摇摇头:「你今日身子不爽,改天吧。」

说着,便去了墨院,那里是他书房。

乔令舟在漆黑的书房里呆坐了良久,忽然起身在抽屉里翻了翻。

找出一把银色的匕首。

护卫见他面色不好,陪笑着打趣:「夫人真是有心,这匕首一看就不是凡品。」

乔令舟眼带眷恋摩挲着匕首,没有说话。

书房里一片寂静。

护卫见主子不应,尴尬地找补:「属下眼拙,还请世子爷赐教。」

乔令舟从回忆中回了神,嗓音淡淡。

「这匕首是连月送的,可我用的极少,不是不好,是我贵为世子,用剑用枪,怎能用一把女人的匕首?」

「还是兰儿好,身份高贵,知书达理识大体,堪为侯府主母。」

「连月与她,一个是脚下泥一个是空中月。」

我不满地撇了撇嘴。

当年说我是救死扶伤的活菩萨。

如今说我是身份不堪的脚下泥。

在祁连山的乔令舟只是一个不受宠的庶子,送大将军来天山诊治时,认识了我。

那时,师傅已经远游。

整个天山只有我一个医女,我和老阿嬷便接替师傅,为整个祁连山脉的军民医治。

老百姓找我治病分文不取。

军医治不好的士兵我也能治。

我渐渐成为天山附近的神医。

他那时夜奔千里只为给我带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热气腾腾的薄皮包子,咬一口心都要化了。

后来他人忙,便托人给我带女儿红,胭脂盒。

可我只想看到少年,带笑的眼。

老阿嬷劝我,京里人太狡猾,说一套做一套不可信。

我左耳听右耳出,还是跟着乔令舟一起爬山采药,手牵手去看天山的雪莲花。

他后来送我一颗种子,说这是京里的白梅。

凌风而开,玉瘦香浓。

很像我。

我甜进了心里。

他问我要不要跟他回京?我沉眉半晌,问了一句:「你许我一生一世?」

乔令舟忙不迭点头。

豆蔻上女恰逢心慕的少年郎,恨不得连命也给了去。

我将防身的匕首送给他:「见刀如见人。」

他嗤笑一声:「别的女儿家定情都是送簪子帕子,你倒好,送我一把匕首。」

我募地红了脸,想要再抢过来,却被他侧身躲过。

「你回京了,要不要继承世子?我听说世子都要三妻四妾的。」

他落寞一笑,自嘲道:

「我上有大兄,世子之位轮不到我。」

说到这,他又捉住我的手郑重其事许诺道:

「我此生唯你一人。」

我那时真傻,竟信了。

带着从小相依为命的阿嬷,不远万里,跟他回了京。

不料,他大兄在战场阵亡,乔令舟捡了个世子位,便要与臣相府意议亲。

他找我的第一件事,是要我替顾锦兰治病。

「这位姑娘蕙质兰心,知书达理,是臣相府娇养出来的掌心宝,只要你治好了她,我便能说动她允你入府做贵妾。」

他面带红光,一副意气风发的模样。

我那时尚分不清,贵妾和小妾有何区别。

老阿嬷气得砸了碗,冷声道:「反正都是妾!」

身为医者,不能见死不救,我还是救了那位顾锦兰。

乔令舟订婚前晚,我拽着他的袖子,那时的他早已是世子的装扮,格外气派。

「你说的只我一人,是骗我?」

他一派威势,不耐烦道:「连月,我要稳做世子之位,就必然要娶她,你难道要我为了你放弃这世子之位?」

我像被针扎一般,猛然松了手。

心里如坠冰渊,只剩冰霜惨烈。

负心人自古有之,是我错信了。

他又和我说:「连月只要你愿意,我能同时娶你进门,只不过你的花轿要从角门进入。」

我掀了掀眼皮,嗓音低沉。

「大门呢?」

他顿了顿,才道:「兰儿的花轿从大门进。」

我瑶瑶头。

「乔令舟,你负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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