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沈涵芝梗了一下,指尖拧着手帕。
“是我唐突了,辰王殿下若是不愿就算了。”
她一个闺阁女子,除了嫁妆外拿不出旁的同他交易。
朝堂风波诡谲,她不想再把家人置于险境。
她家书楼藏百卷,她慢慢细查,总能找到关于情蛊的消息。
大不了她闭门不出,不见李修鹤那厮便是。
看穿沈涵芝的小心思,赵北辰凉凉开口。
“我观你身上的情蛊已经长了三年有余。若第四年还未同施蛊者同房,便会心裂而死。”
话音落,沈涵芝秀眉紧蹙。
重活一世,她绝不会再委身于李修鹤。
也就是说,除非蛊毒解除,否则她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
沈涵芝攥紧手里的帕子,咬了咬牙。
就算不到一年,她也要先报了前世之仇。
赵北辰侧头静静看着沈涵芝眉头紧皱又渐渐舒展,心里兴味更浓。
情蛊出自南疆,他腿上所中之毒也出自南疆。
是巧合?还是镇国侯府也与南疆有勾结?
马蹄勒止,前头护卫提醒。
“殿下,太傅府到了。”
赵北辰做了个请的手势,沈涵芝福了福身子再次道谢,而后缓步下车。
两府婚事闹得沸沸扬扬。
太傅府一早接到消息,派出全府家丁去找沈涵芝。
全家正急得火烧眉毛,见沈涵芝回来立刻都迎出来。
“乖囡,你可吓死娘了!”
“镇国侯府欺人太甚,小妹莫怕,明日哥参本他,求圣上解除你们的婚约!”
沈父心疼得看着女儿。
“涵芝平安回来就好,有话咱们进屋再说。”
一家子进了正堂。
沈母握住沈涵芝被缰绳勒红的手指,忙吩咐下人取药。
“沈涵芝,你下了花轿后去哪儿了,可吓死娘了。”
沈涵芝粗略说了事情经过。
沈父在听到辰王殿下时愣怔了一瞬。
沈涵芝小心翼翼:“爹,我没给您惹麻烦吧?”
辰王身份敏感,若非被逼到绝境,她也不想跟赵北辰扯上关系。
沈父摇头,吩咐管家按小姐说的,去了喜字,将半数嫁妆抬到辰王府。
而后郑重问道:“涵芝,你跟爹说实话,你是真的不想嫁给李修鹤了?还是怄气?”
闻言,沈母也跟着脸色凝重。
哥哥沈玉成也眉头紧皱。
沈涵芝是京中贵女里最出挑的一个,却偏偏迷了心窍似的喜欢上李修鹤。
他早就看不惯那厮轻慢他妹妹,偏沈涵芝甘之如饴,听不得他一句不好。
沈涵芝知道自己之前种种表现让家里人失望了。
右手伸出三根手指,对天起誓:“我沈涵芝从今日起同李修鹤再无瓜葛,如有违背天打......”
话还没说完,沈母就捂住她的嘴。
“你个小冤家!娘信你就是!”
沈父跟沈玉成都缓缓松了口气。
他们生怕沈涵芝钻牛角尖,抱着李修鹤不肯放手。
他沈家的女儿断不会为人妾室,受人折辱!
沈涵芝迟疑再三,怕家人担心,还是没有说出自己种了情蛊的事。
她靠在沈母怀里,歉然看着哥哥。
“只是我这一悔婚,怕耽误了哥哥婚事。”
世人向来苛待女子,贞洁两字压在头上便能叫人喘不上气。
沈涵芝大婚当日悔婚,不管出于何种原因,总归是名节有损。
沈玉成往后的婚嫁怕是会受她拖累。
沈玉成却毫不在意:“在意这些虚名的女子,定不会是你哥我的意中人。”
沈涵芝释然一笑,累了半天,回去自己院子休息。
听说她归家,两个贴身丫鬟一早准备好自家小姐平日喜欢的茶点。
翠云、翠柳两个丫头自小跟在她身边伺候。
前世,沈涵芝听了李修鹤的鬼话,才没带她们俩个陪嫁。
如今看来,李修鹤应是怕她们泄露自己在侯府过得不好。
想起李修鹤以及自己身上的情蛊,沈涵芝气得捏碎一块桂花糕,大声吩咐两个丫头。
“把小侯爷送来的东西都归置出来。”
“除了要归还他家的三书六礼,其余统统烧了!”
说来可笑,李修鹤一个小侯爷,除了那枚木簪,便只送过她一些不值钱的花灯,风筝,还有一沓酸诗。
这些她平日珍藏着,收在红木箱子里。
翠云小心翼翼拿出箱子,迟疑:“小姐,真的要烧?”
沈涵芝抄起一沓信纸丢进火里,字迹尽数烧成灰烬。
翠云跟翠柳对视一眼,转而担心地看向自家小姐。
侯府迎亲的荒唐事她们也听说了。
看来小姐这次是真的伤透了心。
平日她看这些信件前都要先净手,如今竟然全都烧了。
沈涵芝看着烧完的东西,呼出一口浊气。
“我这几日在书楼查阅书籍,无事莫要打扰。”
翠云点头应是。
翠柳踌躇半晌,问道:“小姐,要是小侯爷来找您......”
“不见!”
沈涵芝打断她的话,斩钉截铁:“他要是来了,就给我打出去!”
两人诺诺点头,不敢吭声。
沈涵芝卸了头上的凤冠,换了身家常衣裳,转身去了书楼。
沈家父母见女儿不哭不闹,知道她已经对李修鹤死心,都松了口气,一家人如往常一般坐在一起吃晚饭。
不同于沈府的宁静祥和,镇国侯府简直是乱成了一锅粥。
来府中赴宴的都是达官贵人,眼见着新娘子跑了,纷纷留下礼金告辞。
等李修鹤骑马回去时,门口只剩下冷如霜一抬孤零零的轿子。
李修鹤强自压下心底的烦闷,在喜娘的唱和声中踢轿门,将红绸放入冷如霜手中,牵着她进门。
正堂里,老夫人正垫着脚朝外望。
见李修鹤牵着新娘进门,悬着的心总算放下,目光挑剔地扫过新娘。
哼,还说什么首富外孙女,大婚竟穿得如此寒酸。
刚进门就不安分,她非得给这小贱人一个下马威,省的她以后骑到自己头上。
“沈氏,你可知错!”
呵斥的同时,老妇人给身边嬷嬷使了个眼色。
嬷嬷会意,抬脚狠狠踹向新娘膝盖。
冷如霜被踹了个趔趄,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一声娇柔的痛呼,李修鹤心疼地将人扶起来,转头责怪自己母亲。
“娘,这是如霜,您怎么能对她动手!”
说着,掀开冷如霜的盖头,露出一张楚楚可怜的小白花脸。
老夫人看着自己外甥女眼前一黑。
“沈涵芝呢?你没把她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