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受伤了，为什么不给自己上药？”

小姑娘似乎被我吓到了，她缩了缩身子细声道。

“我见村子里很多人也是跟你一样，摔了一跤后再也不能睁眼了。”

“先生说那是死了，我不想你死，所以去了山崖边采草药。”

“可我有点笨，采药的时候滑了一下，就摔破了。”

说到这儿，她低下头，将脸埋在了膝盖间。

“弟弟说笨的人是不能有阿娘的。”

“所以阿娘不给我名字，也不要我，姨姨也不要我。”

我看着缩在山洞里小小的一团，心霎时揪到了一处。

无声叹了口气，我收回脚步，手不自觉抚摸上小姑娘的脑袋。

“你这么聪明，会辨认药材，还这么勇敢，能采到草药，怎么会笨呢？”

“更何况再笨的人也是有阿娘的。”

“我叫苏兮挽，你叫苏寻愉。”

“以后，我就是你的阿娘了。”

坠崖的那一刻，系统宣判了我任务失败。

但同时，也许了我一个要求。

被爱了多年的人和亲儿子双重背叛，悲愤之下，我只想忘记来到这个世界的一切，包括这父子俩。

系统却告知我

【清除记忆权限过大，我无法完成。但我可以抽离你的感情，日后再遇旧人，对你而言也只是陌生人了。】

我欣然同意了下来。

再睁眼时，除了身体上的疼痛，心里对过往的一切，都没了半点波澜。

只是没想到，才刚抽离了感情，就被这小姑娘牵动了心绪，生出了疼惜的心思。

……

伤好一些后，我带着愉儿来到了江南笠州的临猗县。

在这里，没有攻略失败的任务者，没有被自己夫君和孩子放弃的武安侯夫人，更没有被弃养的小姑娘。

只有落花巷里做的一手好糕点的挽娘母女。

街坊邻居怜我一人带着愉儿不易，平日总是多有照拂。

我卖的糕点，从街头叫卖到慢慢攒了些钱。

那些钱，我盘下了一间小铺面，又将愉儿送去书院读了书。

愉儿很乖，她知道读书费银钱，不愿意让我太过劳累。

我只是将买来的笔墨纸砚装入她的书袋里，耐心地说道。

“你唤我一声阿娘，便是我的女儿。”

“为人父母者，为计之深远。”

“这世道总归对女子不易，多学一点日后总归是用得上。”

说起这话时，我恍惚间又想到了我的另一个孩子。

他与愉儿不同，自小千娇万宠，早早便定了世子之位。

那些愉儿舍不得用的笔墨纸砚，他纵是砸着玩也只会被夸一句好力道。

他最大的烦恼，便是没有宁玉那般身份尊贵的母亲，而是有我这样一个卑微不堪的母亲。

命运总是偏疼于他，如今这烦恼也被他连同他的父亲，彻底消除。

我原本应该伤心的，那是我真切怀胎十月，又细心养大的孩子。

但现在想来，却无半分波动。

愉儿似乎看出了我的出神，她主动将我的手放在她的脸侧，乖巧地说道。

“阿娘说的，自是为愉儿好。”

“以后，有愉儿陪着阿娘一起。”

……

院子里的桃花梨花混杂着开了又落。

愉儿踩着满地花瓣，不知不觉长大了不少。

比起初见的胆怯，她如今真应了我取的名字，每日高高兴兴的。

书院授课的徐老先生很喜欢愉儿，夸她聪颖机智，又时常遗憾她乃女子之身。

愉儿每每听到，却总是要反驳一二。

“那也是愉儿乐意做女子。”

“一个个臭男人有什么好的。”

或许是因为愉儿知晓我曾被自己的亲生儿子放弃一事。

她总觉得当初我收养她，正是因为她是个姑娘。

我曾解释过几次，愉儿却总是不信。

日子一久，我便也随她去了，总归我这辈子只会有她一个孩子。

书院并非日日授课，每五日便会停学两日。

愉儿总会在这两日，帮我拿些糕点去远点的地方叫卖。

唯有这一日，我等了许久都没等到愉儿回家。

担心愉儿出事，我匆匆收了铺面，赶去她常叫卖的地方寻她。

还未走近，便遇上一群人正围着一处。

我挤上前去，一眼便看到摔倒在地上的愉儿。

顾不得多想，我冲上去直接推开旁边的人，连忙将愉儿抱了起来。

“愉儿，摔疼了没有，没事，阿娘来了。”

我心疼地看着愉儿脸上的擦痕，忍不住出声安抚着愉儿。

愉儿却不说话，只是闷闷地抱着我的脖子。

没等我多问，身后忽然传出一道哭腔。

“娘亲。”

熟悉的声音让我心头一怔，我站起身，将愉儿护在身后。

“除了愉儿，我并无其他孩子。”

“这位小公子，你怕是认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