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付婉雯已经尽量给郁姀留足了面子,不然不会只说那几句。
就算这样,郁姀还是委屈。
贺淮之一问,她就更难受了,她从小到大都很乖,在学校老师还有自家爸妈跟前都没挨过几句训话,导致她对于挨训这事儿没什么耐受力,眼圈都红了,喉咙也发哽。
贺淮之见状,赶紧说:“对不住,小柚子,你放心,以后你有什么事儿我一定两肋插刀……”
郁姀别开脸,闷声道:“这是最后一次。”
贺淮之:“什么?”
“以后别拿我做挡箭牌了吧,”她梗着脖子不看他,“也不合适。”
贺淮之愣住了。
郁姀趁机将自己的手从他掌中挣脱出来,正要走,贺淮之又出声:“我们不是最好的朋友吗?”
郁姀脚步一顿。
最好的朋友吗?
原来是朋友啊。
这两个字现在对她无异于一记耳光,她只觉得脸疼,没有回答贺淮之的话,扭头快步从贺家离开。
回到自己家,家里没人。
郁家以前也请两三个保姆,但半年前好像是生意不顺,郁父做主遣散保姆,现在只有小时工定期来打扫卫生。
郁姀直接上二楼自己房间看书,中途手机频繁震动,是贺淮之打来电话,她不想接,干脆设置静音。
不到中午,楼下传来声响,有人回来了。
郁姀还没下去打招呼,楼下已经吵起来。
郁父郁何平一身酒气,骂赵念巧:“你成天除了做美容还知道干什么?公司里那么多事,也不知道替我分担。”
赵念巧站在沙发边冷笑,“是我不分担?我早说过你那个项目不行,你不听我的非要做,现在赔钱了撒气在我身上?”
郁姀走到楼梯口,就顿住脚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贺家有丑闻,她家则是成日鸡飞狗跳,赵念巧和郁何平平均每个月至少得喊一次离婚。
她走下去,喊:“爸,妈。”
下面两人回头,愣了下。
“柚子回来了啊。”赵念巧并不觉得尴尬,“怎么没提前打招呼?”
“我回来取点东西,刚刚看了一阵书,下午就走。”
郁何平扯了扯领带,没说话,去了洗手间。
“我爸怎么大白天喝酒?”郁姀问赵念巧。
赵念巧:“不是今天喝的,是昨晚,到凌晨才结束酒局,对方是银行的人,公司里现在几个项目缺钱,得想办法贷款。”
郁姀迟疑着问:“公司里……情况是不是不太好?”
赵念巧安静片刻,笑了下,“别问了,说了你也不清楚。”
赵念巧上楼了,郁姀在没有人的客厅呆着,还是觉得压抑。
其实很久以前赵念巧和郁何平关系没有这么恶劣,和家族根基深厚的贺家不同,郁家是创业起家,郁家夫妻俩曾经是创业伙伴。
但是,郁何平重男轻女。
一胎生出郁姀,郁何平就不高兴,矛盾频发,后来赵念巧怀了二胎,郁何平托人做检查,查出是个男孩,原本很期待。
然而赵念巧是事业型女强人,怀了孕还是一直在公司里奔波,到了七个月时出去跑业务,和人抢客户起了冲突,也不知怎么孩子就掉了。
七个月的孩子,经由医生的手拿出来,是个浑身青紫的死胎。
并且,赵念巧的身体受到的伤害太大,后来再也没有怀孕。
这件事堪称郁家一家人的阴影,后来郁何平指责赵念巧满脑子工作不知道顾及孩子,赵念巧说要不是你拿不下客户我也不用挺着大肚子跑业务。
两人争吵不休,赵念巧再也没去过公司。
郁姀偶尔会想,如果自己是个男孩子,父母也郁不至于闹成这样。
家里乌烟瘴气,郁姀上楼收拾东西,打算回学校,再下楼时又遇到了郁何平。
父女俩平日里交流不多,不过这次,郁何平主动叫住了郁姀,问:“你要回学校了?”
郁姀点点头。
郁何平:“你还有半年多毕业吧?”
郁姀还是点头,她不知道郁何平为什么会问这个,她这个爸爸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的学业。
郁何平看着她,似乎在思考,又问:“最近和淮之处得怎么样?”
郁姀蹙眉,“我和他……没有处,就是普通朋友。”
郁何平一怔,“什么普通朋友,你们两个是定了娃娃亲的,你爷爷和贺家老爷子早就说好的。”
郁姀有些无语,为什么这些人都要来为难她?明明贺淮之才是那个抗拒这门娃娃亲的人。
她正想继续解释,郁何平严肃道:“你必须得嫁给淮之,现在家里公司有点状况,融资的事情也需要贺家的人帮忙,你明白这门亲事意味着什么吗?”
郁姀一时有些怔愣。
家里公司的事情她其实很少问,因为郁何平不爱和她说,可现在他言下之意,又希望靠她和贺淮之的结合来达到融资的目的。
“可我和贺淮之……”
郁姀想要解释,郁何平打断她的话,“不要说可是,你也是这个家的一份子,你现在也成年了,我供你吃喝,供你完成学业,你不能对这个家一点贡献都没有,我不管你和淮之之间关系如何,你必须得嫁给他,只要我们两家成为亲家,银行那边就算看贺家面子也会给我批款。”
郁姀心口发凉,忽然之间,她丧失了解释的欲望。
郁何平不会听她说话,从来如此,他有很多重男轻女父亲的通病,根本看不起自己的女儿,但如今到了要利用她的时候却毫不手软。
“反正你也马上毕业了,公司现在很需要这笔钱,还不知道能撑多久,最好你和淮之能在这次过年前后订婚,把消息放出去……”
郁何平顿了顿,深深看她一眼,“你这是什么表情?又不是让你去受罪,贺家这关系谁不想攀,再说你平时和淮之关系那么好,你们不是早就在一起了么。”
郁姀抿唇,很冷静地反问:“万一贺淮之不愿意呢?”
郁何平:“他父母还有贺家老爷子都喜欢你,他怎么会不愿意。”
“万一……”郁姀话出口,感觉自己心口先被戳了下,“他不喜欢我,他交了其他的女朋友呢?”
“那你就把淮之抢回来,”郁何平残酷而坚决地道:“别像个废人一样,我养你这么多年,你总得有点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