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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家里抱着被子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江蓠一通电话把我吵醒了,她小心翼翼地说:“老大,能不能拜托你去顾大师的画室里取一幅画,这幅画今天要送去参展。”
我知道那幅画,那是一副盛开的向日葵,这是顾之京为了庆祝我们结婚一周年纪念日画的,之前有一个客户出了一个极高的价格问顾之京买这幅画,他愣是没有卖。
那天,他握着我的手认真地说:“我没办法下笔画人像,所以没办法画出你的美,但是在我心里,你是我的太阳,是我永远的阳光。”
想到这里,我垂下眼眸,声音沙哑地说:“你直接打电话给顾之京吧。”
说完就要挂电话,江蓠急急忙忙地回答说:“顾大师一直不接电话,他的画室又只有你能进,老大,拜托拜托,帮帮忙吧。”
听着电话那头千恩万谢的江蓠,我挂断电话去画室取画。
打开画室的时候,只见一副盖着红布的巨型画作端端正正的摆在了正中央,其他的画作憋屈地挤在各个角落里,其中也包括我要来取的向日葵画。
我拿起画本来想直接离开,关门的时候看着那张被蒙住的画,鬼使神差的上前两步揭掉了盖在上面的布。
连清带笑的脸赫然出现在我面前。
我仿佛在这烈火朝天的天气里直接跌进了数九寒天。
指尖发麻一样地不停颤抖。
手中拿着的向日葵画和眼前的这幅巨幅人像画对比,趁得我愈发像个小丑。
“哈!”
我不可抑制的笑出声来,笑得前仰后俯,眼尾沁出了眼泪。
我可真是个蠢货。
以为自己是来救赎他的救世主,以为自己对他来说多少是有点意义的。
可现在的这一切像是一巴掌一巴掌狠狠扇在了我的脸上。
它告诉我,我,李知沐一直是个自作多情、自欺欺人的蠢货。
“宿主,你后悔吗?”
系统的声音再次突兀的响起。
我把手里捏着的画作随手扔在地上,擦去眼角笑出来的眼泪,随意地问系统,“你今天怎么一直自动脱离待机模式啊?”
系统轻叹,“只有感受到宿主强烈的情绪波动时,系统才会自动从休眠模式转为安保模式。”
“宿主,你看起来很不好。”
我在画室里东转转西转转,终于找到一把裁纸刀,边拿刀划破那副向日葵画,边回答系统,“我很好啊,没有比这更好过了。”
“对了,系统,我后悔了,我要脱离这个世界。”
系统好像笑了一声。
“宿主,再次确认,是否脱离世界。”
我“嗯”了一声,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手里已经变得面目全非的画,拍了一张照发给顾之京。
系统的机械音在我脑子里响起,“系统已开启脱离模式,宿主将在三天后脱离本世界,脱离方式,自定。”
我笑了,我记得顾之京妈妈的死因,好像是跳楼?
顾之京赶回来的很快,可以看得出他来得很匆忙,衣领都没有整理好,额头上全是汗。
他抿着嘴看着地上破破烂烂的画,又抬起头看着我,吐出一句话,“你太冲动了。”
我不说话,只是笑着看着他,他透过我看到了我身后那副被掀开的画作,下意识的往前走了两步,眼神慌乱了一瞬间。
“李李,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
我耸了耸肩,“行,你解释。”
大概是没有预料到我这么心平气和的样子,顾之京眼神有些茫然,他张了张嘴,讷讷说:“她很难过......”
我挠了挠头,开始思考,我到底是怎么眼瞎才会喜欢上这样一个人的。
大概是孽缘吧,那个下午,我就不该踏进那个美术馆。
叹了一口气,我越过他朝门外走去。
顾知许紧紧钳制住我的手腕,也不说话,只是抿着嘴角看着我。
按照这十五年来的经验,一般来说,这种表情是要让我哄他。
可我只是晃了晃手腕,轻声说,“顾之京,你抓疼我了。”
顾之京愣了一下,放开了我的手腕,果然,手腕已经通红一片。
他手足无措地看着我的手,想碰又不敢碰的样子,“对不起,李李,我不是故意的。”
我挥了挥手,表示没什么,自从脱离程序启动,系统已经屏蔽了我身上的一切痛觉。
顾之京大概也发现了我的异样,他皱起眉头看着我,“李李,你一点都不生气吗?”
哇,这人可真是不要脸,我较真的时候他让我大方一点,我不生气的时候他又开始不满意了。
我指了指地上被划烂的画,说:“生啊,所以我把画给划了。”
“但是,你也说了,你对连清没什么,只是因为小时候的阴影,所以,没关系的啦,我气出了就好了。”
顾之京看上去更茫然了,好像还有些不安,他不停地搓着手指,观察着我的表情。
我眉眼弯弯地继续道:“对了,你想把画廊让渡给连清是吧,我同意了。”
“但是有一个条件,”我走上前帮他理了理歪了的衬衫领口,“你知道我一直有一个心愿,就是你帮我画一副画像,你看上去现在好像没什么心理阴影了,所以,作为交易,你帮我画一幅人像画,我把画廊交接给连清。”
“怎么样,这个交易很划算吧。”
顾之京站在原地看了我半晌,憋出一句话,“我不离婚。”
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又没说我要离婚,你放心,我真的只要一副画像。”
作为遗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