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孟九安相识于一场俗套的英雄救美。

少年将军杀了欲行不轨的山匪，将彼时年幼的我带回了府。

老将军爱听戏，府里养了个戏班子，我就被扔给了戏班子。

学了几折子戏，心里只记得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

从那以后，我满心满眼就只有少年将军一个人了。

师父说我傻，直摇头叹息。

“傻女，小将军这种身份，岂是我们唱戏的伶人能够肖想的？”

“你戏唱得好，模样也漂亮，大可以出府找个清白人家嫁过去当夫人。”

“你要是爬了将军的床，也不过是被人当个玩意儿耽误终身。”

师父说的时候，我并不相信。

那时候我年纪小心气高，论样貌论唱戏，我的名声早就传出了边城，多少城外的达官贵人一掷千金，就为听我唱一曲。

我认定了孟九安，偏要跟着他。

我想，只要他愿意回一回头，总是会看见我、喜欢我的。

可他就像一块石头，天天只知舞刀弄剑、钻研兵法。

我跟了他许多年，只能看着他浴血的冷硬盔甲。

他说：“边疆不平，何以为家。流月，你等等我。”

我看到他如今对着公主撒娇调情，道不尽的耐心温柔。

原来，他还有这样的一面啊，我竟从未见过。

公主的话在我耳边回响。

那些唱曲儿的女人，多脏啊……

我想走了。

师父和戏班子里许多兄弟姐妹都在天上等着我呢。

可我刚准备走，公主又开了口。

“这次我来找你是有正事的，你可认识杨三？”

孟九安一怔，我也一怔。

杨三在边城做了多年的城门史，他行事不算老实，还曾惹出过些事端闹到了将军府。

“人是我在城外救下来的，他说自己是从边城逃回来找你的。”

“他说……”公主顿了顿，压低声音道，“边城出事了，蛮人打进来了。”

公主挥手让人带着杨三进了屋。

满身脏污、胡子拉碴的瘦小男人，一进来就趴在地上开始痛哭。

“将军……”

杨三声音突然发抖，上前抱住孟九安的小腿，嚎啕大哭。

“边城失守了!”

“咱们败了!”

“边城失守，将土们皆尽降了蛮人。”

“蛮人在边城屠城，他们砍下的头颅堆成了山，尸殍遍地，血流成河!”

“还有……还有，你府里头养的伶人见蛮人们杀进了城，一早投了敌，给蛮人们唱曲暖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