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一次次帮助他脱险，帮他建立威名，就像上辈子你帮我一样。”

“是。”我没有否认。

“你恨我入骨，很不巧我也一样，前世你教会了我成王败寇，我今天站在这里，就是为了告诉你。”

“只要我站在陆延这边，陆延就注定了会是胜者。”

我冲他露出了一个天真的笑。

前世那个无知少女的满腔爱意就埋葬在这个笑里。

7

该说的话都说完了，我也不管陆衡听进去了多少，也不好奇他现在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我独自走出亭子，却也不再去女眷的位置，而是像往常无数次一样站到了陆延身边。

“怎么样？”陆延轻声问我。

“某些人以为自己是天仙，还想跟我玩感情呢。”我冷笑一声。

想起刚刚陆衡说的情话，整个人就忍不住犯恶心。

陆延见我这副被恶心到了的样子，哭笑不得地说：“消消气，消消气。”

此行的目的反正也只是探探陆衡的口风，如今撕破脸皮了也没必要再久待。

我给陆延使了个眼色，他立刻明白了我的意思。

接连着喝了两三杯酒，面上立马浮起一层薄红。

“太子殿下喝醉了，我先带他回去，就不奉陪了。”

丢下这句话之后，我和他麻溜登上了回府的马车。

开始为将要到来的北狄入侵做准备。

我们的人以彻查贪官污吏的借口一路扫通了粮道。

保障了粮食供给，我的兄长就不会再身处像上辈子那样寸步难行的境地。

随后陆延入宫，把边境官员的发现呈到圣上面前，圣上当即拍板，吩咐专人暗地里招兵买马。

一个月之后，北狄入侵者果然抵达边境地区。

但由我哥和陆延率领的军队早早就埋伏在了那里。

当日爆发了一场血战。

北狄军被杀了个片甲不留，北狄元气大伤，不得不一再退让，把侵占我朝的疆土也尽数归还。

我站在城门口，看着将士们凯旋。

陆延坐在马上，我哥就在他旁边，和他并肩而行。

身后是我朝泱泱大军。

看到这样的场景，我莫名热泪盈眶。

我朝着陆延用力挥了挥手。

陆延坐在马上，以得胜者的姿态朝我笑着。

他才是帝位的顺位继承人。

陆衡注定了是败者。

8

休整几日之后，陆延恢复上朝。

我难得起个大早，提前到太子府里去等他回来。

他刚走进书房，外袍都没来得及换，我就忍不住开口问他关于陆衡的事：

“喂，怎么样，陆衡那家伙是不是满脸憔悴，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

陆延思索片刻后说：“好像还真是。”

虽然不能亲眼见到，但我还是爽了，连语气都变得轻快。

“你们不是自幼一起长大的吗？怎么我瞧着你现在的样子，倒像是恨他入骨？”陆延状似无意问道。

我的身形一瞬间僵住。

我们共事一年，针对陆衡的事做得绝对不算少。陆延有理由跟他相抗衡，毕竟他们是在争这江山。

可是这个理由，放在我身上就不太恰当。

这是我和陆延的合作之间仅剩的，但是又致命的痛点。

“别用那点儿女情长来忽悠我，阿焕，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因为那些事就会轻易想置人于死地的人。”

陆延的话说得轻飘飘的，却可以轻松把我的怒气点燃。

“共事了一年都不记得要问我这个问题，差临门一脚就要胜利的时候问，太子殿下是打算卸磨杀驴？”

我冷笑一声反问他。

我们之间的融洽氛围也从这一刻起彻底消失不见。

“我没有这个意思，”陆延说，“我只是想要一个合理的原因。”

“我有不得已的苦衷，太子殿下显然也不适合当这个苦衷的听众。”我说。

我没想到我们要再此决裂。

“只要你编一个给我，阿焕，”陆延说，“编一个合理的理由给我，我会信的。”

“你不会。”我轻笑着说。

这个结局其实也在我的意料之中。

我没有如我料想中一样再次成为他的未婚妻，而是成为了门客一样的存在，这个身份始终存在不稳定性。

那个不稳定性就是我辅佐他的理由。

我说不出那样的理由，也不可能将前世的事情说给他听，这是我们两个之间始终存在的透明的墙。

当他触摸到这堵墙的时候，我们的关系就不得不就此终结。

所幸在过去一年里，我也算积累了不少好名声，即使离开他身边，我也不算无处可去。

天下没有永远的盟友。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以后你太子府的门，就不用再为我开着了。”我说完，对他行了个礼，转身离去。

9

从太子府回来之后，我就吩咐下人，三天之内闭门谢客。

虽然我可以理解陆延的怀疑，也可以接受我们不再并肩作战，只是真正到了这一天，心里的烦闷还是难以平复。

所幸如今万事顺利，大局基本平定，陆延登基也成了迟早的事。

现在的我需要做的其实也只是等着那一天来临。

陆衡是当过皇帝的，他有那样的志向，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江山落到别人手里。

我料定他会有所行动。

而我将会在他的行动中将他诛杀。

这就够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在这闭门清心的三天里，我总是会想起太子府里茶点的滋味。

三天过去，我终于出门开始跟各方官员会面、周旋。

但我没想到的是，甫一出门就让我听到了坏消息。

“摄政王世子进宫面圣，足足一日没有出宫。”

我一听这话就慌了神。

陆衡难掩衰颓之势，实在难以保证他会不会狗急跳墙临时逼宫。我连忙叫下人进宫看看情况，喊出去的人却被守在房门外的侍卫当场诛杀。

我转过头看向告诉我这个消息的孔大人。

孔大人冲我笑了笑说：“江姑娘，世子大人有请。”

我心知今天是进了圈套。

不知道我爹和我哥现在在何处，我也不敢轻举妄动，只能妥协，上了孔大人安排的马车。

马车果然晃晃悠悠地开往宫中。

只是我没想到，陆衡居然已经大胆到了这个地步，直接叫孔大人把我带到了养心殿。

我一眼就看到了榻上看上去奄奄一息的圣上。

“你给陛下下药了。”我用肯定的语气说。

前世的帝王是病死的，但今生今日，还远远不到他生病的时候。

“阿焕啊，你实在聪明，我也想不到，上辈子被我一杯毒酒就药死了的人，今生居然能把我逼到这份上。”陆衡不回答我的话，反而用一种亲昵的语气对我说。

我看着他温柔的眉眼，几欲作呕。

“所以呢，把你逼到这份上，就要在逼宫的时候再杀我一次，以绝后患？”我反问他。

“如果我说我不杀你呢？”陆衡忽然靠近我，“阿焕，是朕错了，朕不该为了李卿卿放弃你。”

“是朕识人不清才犯了错，你还愿意原谅朕，重新成为朕的皇后吗？”

“陆衡，你在开玩笑吗？”我大笑出声，“走到今天这一步，你也已经图穷匕见了，真正的胜利者是谁早就一目了然，我为什么要放弃陆延来选择你这个失败者？”

“真正的胜利者？陆延？”陆衡轻笑着说，“你还像上辈子一样识人不清啊。”

“陆延是什么人我比你更清楚。”我皱了皱眉，不悦地说。

“你当然清楚，”陆衡说，“是会因为你之前给我写的情书跟你决裂的人呀。”

“你什么意思？”我一怔，不可置信地看向他。

“他没跟你说吧？就在几天前，我把你写给我的情书给他看了哦，”陆衡笑嘻嘻地说，“他的脸色一下子就变得特别难看了呢。”

“原来是这样啊。”我喃喃道。

原来是因为看了我给陆衡写的书信，以为我对他情深义重，所以才忽然怀疑起了我的动机啊。

想到情书里腻歪的文字，我忍不住心里发苦。

“考虑得怎么样，要不要重新成为朕的皇后？他给不了你的我都能给你。”陆衡轻声引诱，似乎还觉得我是那个对他死心塌地的傻江焕。

“那李卿卿呢？”我冷笑一声问。

“若你看不惯她，要杀要剐随你处置。”陆衡满不在乎地说。

看吧。

他的爱永远只是这样。

“我不会成为你的皇后的，”我说，“新帝有且仅有陆延一个。”

“傻阿焕，帝位又怎么会落到一个死人手里呢。”陆衡笑眯眯地说。

“你什么意思？”我心头一凛，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如你所愿，陆延听说你进宫，二话不说就跟着来了，朕派去的杀手此时应该已经将他的马车都粉碎了。”陆衡说。

我心里的弦一下子就绷断了。

处心积虑那么久才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相信会前功尽弃。

就在我陷入怀疑和无措中的时候，宫殿的门被人强行破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