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阳光晃眼睛。
我醒来的时候还不觉得，略微一动，浑身都疼。
茫然地四下打量。
我陡然一个激灵——这不是我家！
秦峥撑起身子，揉着乱糟糟的头发。
我瞳孔地震，几乎本能地，抄起陶瓷台灯直接砸了过去。
逃跑的时候，我整个人如坠深渊。
坐上车子，我感觉昨夜的记忆开始攻击我。
我开着车飞快回家。
狠狠用凉水冲了把脸。
冷静下来。
良久。
我才接受了现实，用力撕扯头发，内心尖叫懊恼。
是我主动的。
我！把！老！板！睡！了！
我还砸了他的头！
我闯大祸了！
上一次，因为老板的绯闻女友不满意礼物。
我被发配去扫了一周厕所。
我盯着镜子里自己湿漉漉的脸。
依着秦峥对我的恶劣程度。
我这一次，刷一个月马桶是远远不够了！
我要失业了。
电话**突兀地蹿响。
我整个人哆嗦了一下。
看见来电显示上熟悉的名字。
连心都开始哆嗦起来。
头一次，不敢去接。
几十秒后。
电话自然挂断。
然后紧接着再响起。
秦峥从来如此，而我此刻只能盯着电话不知所措。
老板打来第八个电话时，我终于一狠心伸手把他挂了！
世界，清净了。
微信上，老板的信息疯狂闪烁。我不敢看。
我觉得他一定说的是找最好的律师让我牢底坐穿！
电话又响了。
我想再一次摁掉的时候，发现不是秦峥。
“喂？”我控制着语气。
“清清啊，工作忙吗？”母亲的声音带着笑：“家里来了客人，抽空回家吃个饭。”
是命令的语气。
我知道，通常这种时候，她一定有什么图谋。
但我现在没心情跟她虚与委蛇。
我做错了事。
我要吃牢饭！
“很忙。”
在挂电话之前，我听见听筒里传来她的声音：“程清，你不回来，你弟就是你害死的！”
“你这个白眼狼赔钱货！我怎么就生了你这种狗东西？！”
我将电话拿远，郑女士的声音尖利刻薄，骂得很脏。
只听声音都能想象到她歇斯底里的表情。
我觉得脑仁儿疼，揣着电话换上衣服就出了门。
上班是不能去上班的。
秦峥可能会疯狂报复我。
昨晚的温柔也不过是幻觉。
毕竟我下手应该挺重。
啊，要不我还是先去把墓地打扫一下吧，这样等我埋进去后，弟弟扫墓可能会方便些……
我刚进家门，里间就传出和谐的说话声。
郑女士陪着笑，正跟人交谈。
“我那女儿长得标志。”
“对，在大企业上班。”
“哈哈哈，哎呀，公司很器重她的。”
“将来一定能生儿子。”
每一句都扎在我雷点上，但此刻我竟然能面无表情。
很快，攥着的口袋里，手机震动起来。
掏出来看了一眼。
“清清，这么早？”郑女士走出来时，很意外。
我正摆弄手机，手指一划，直接关机了。
“你怎么回事？”她皱眉：“不是说很忙？”
我抿了抿唇，扯了个僵硬的笑：“请假了。”
郑女士更疑惑了。
毕竟，给秦峥当狗是一天24小时待命的。
他但凡有个差遣，哪怕凌晨也得马上飞过去。
可是工资高，待遇好。
秦氏集团公司。
大企业。
父母有面子。
母亲用力将我往里面拽。
“小邹，这就是我闺女。”
男人站了起来，发型蓬松美型，戴着眼镜，看起来文质彬彬。
“程清，你好。”
“我叫邹知。”
男人伸出手，我礼貌性地握上去。
邹知性子腼腆，说话的时候，容易害羞，和他说话会叫人天然有些压力。
怕说错话。
我们坐在家门口的咖啡厅里。
“很无聊么？”
我忽然听见他苦笑的声音。一张帅气的脸蛋有几分无奈。
我将目光从窗外收回。
“我不太会跟女孩子说话。”
我忙笑着摇摇头：“不是的。”
郑女士热衷于给我找各种各样的结婚对象，目的是想搞一笔不错的彩礼。
说是给弟弟治病。
可我不相信她。
她除了败家之外什么也不会。
连弟弟每个月的医药费也都是我在支付。
我想到她得知我被解雇，表情一定很精彩。
虽然这次介绍的对象长得还算不错，但不是我的菜。
我捏住吸管，吸了口橙汁。
决定速战速决。
“邹先生。”
“程**。”
我们异口同声。
“你先说吧。”我抬手示意。
“程**，你这么漂亮，工作又好，二十五了，怎么还没有男朋友？”
我听在耳朵里，没说话。
“伯母说，要一百万彩礼，你怎么看。”
我没什么意外，郑女士从来都是狮子大开口的。
“不知道程**年薪多少？”邹知笑着询问：“彩礼都不是问题……”
我笑了笑，站起身：“抱歉，如果你打算借钱娶我，然后让我上班还债。这恐怕不行。”
“我的工资几乎都给弟弟治病了。”
“彩礼钱我妈也一分钱不会让我带走。”
“还有。”
我给了他最后一记猛的：“我失业了。”
“以后需要老公养我。”
撩了撩头发：“先生从实力出发，应该做不了这个怨种。”
预料中会拂袖离去，或者泼我一脸柠檬汁的男人并没有走。
他瞪大了眼睛，瞳仁里有种莫名其妙的兴奋。
我一时尴尬，但还是淡定地打开手机：“我只点了一杯柠檬汁。”
“这12块钱我自己扫。”
真的好贵。
邹知抄着手，笑起来的时候露出不算平整的虎牙，自然而然流露出年轻鲜活的俏皮来，与方才的腼腆大相径庭：“也不是不能考虑。”
我愣住，考虑什么？
他正要再说点什么。
咖啡厅大门突然被推开来。
外头刮着风。
店门口的小风铃叮叮当当一阵清脆的声音。
明明是夏末，我竟感觉到了寒气。
下意识地转头去看。
这次，我感觉到从头到脚的冷。
门口的男人手里拿着电话，贴在耳朵上正在打。
下一秒，我的手机震动了。
我抿着唇飞快把手机塞进包包，遮住脸就打算走。
我绕过服务生，往另一扇门去。
就在我以为自己能逃出生天时。
“程清！”邹知笑嘻嘻地在后面喊我。
整个咖啡厅都能听见我的名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