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早说?”
茯月移开了脚,看着少年低低地扎在身后的一束黑发都垂到了地上,心道这恐怕是什么头发鬼吧?
分我一点,谢谢。
眼看着两只剥皮鬼飘荡着围了上来,茯月抓起少年的一片衣角就往前狂奔而去。
这片鬼域到处都有各种枯骨砌成的墙,加之有一道道的魂幡作掩护,茯月带着那少年七拐八拐,很快甩掉了那两只看起来很吓人但其实没什么智商的剥皮鬼。
茯月松开了少年的衣角,正打量眼前的场景,便听到少年问她:“你来这里做什么?”
茯月收回目光,看向那少年,确认他暂时没什么恶意后才道:“我来找灵魂沙,你知道在什么地方吗?”
少年点点头,回答得言简意赅:“嚎哭城,鬼王殿。”
“什么?”茯月惊讶道。
少年抬头,指了指不远处一堵仿佛和黑暗的天幕融为一体的城墙。
城门上方是暗红色的三个大字——嚎哭城。
“就是此处。”
茯月看了眼那鬼气森森的墙便觉得心寒。
她不是许愿要简单模式吗?这简直是地狱模式好吗?这些许愿怎么没有按她的心意来啊。
她只是想挖点沙子回去补屋顶,可没什么本事去闯鬼王殿啊!
少年似乎是看出茯月心中所想,便道:“你想要灵魂沙,我可以帮你潜进去。”
茯月将信将疑地看了少年一眼,“是活着潜进去?还是死着潜进去?潜进去之后,我还能活着出来吗?”
可千万不要跟她玩什么文字游戏啊,她只有一条命,可万万玩不起啊。
“自然能活着。”
茯月看着少年一副气定神闲的样子,勉强信了他是认真的。
只是...
“你为何要帮我?”
“你救了我一命,我自然要报恩。”
那也能算救?你是两条腿自己跑的啊少年!
何况少年,你怎么只记恩不记仇呢?她刚才可是把你的手臂整个都砸下来了啊!
但少年言辞恳切,目光清澈,茯月斟酌了一番。
来都来了。
总不能半途而废,于是她决定跟着他去闯一闯。
“带路吧。”
嚎哭城外一片破败,城内倒是灯火通明,里面的建筑楼阁多为青瓦红,挂在檐下的灯笼也是绿色的。
所以热闹归热闹,这一篇幽然的绿色总让人觉得阴森至极。
城内到处可见只剩下上半身持着长戈飘荡在街上的巡逻鬼兵,她是仙界之人,恐怕稍有不慎便会被发现身份,所以茯月也没心思欣赏鬼界的夜生活有多么丰富多彩。
但好在这为他领路的少年还真的有两把刷子,总能巧妙地避开熙熙攘攘的鬼族人群和巡逻的鬼兵。
茯月不禁重新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少年。
他怪就怪在太正常了。
这里的鬼大多都面目可怖,或者长得极为诡艳,这少年倒是一副很正派的样子。
但看着正派归正派,内里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
不过他确实对自己没什么敌意,这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到了。”
少年一昂首,示意茯月看前方。
眼前是一座气势十分恢弘的宫殿,比起重渊宫有过之而无不及。
与方才的热闹不同,这里竟一个人也没有。
无论是侍女还是是鬼兵守卫,茯月都没有看到。
“奇怪。”茯月嘟哝了一句。
堂堂鬼王殿,戒备这么松的吗?
那少年却浑不在意,竟堂而皇之准备从正门进去。
“不必担忧,鬼王殿下经常不在鬼王殿的,他喜欢待在无界。”
茯月回想了一下书中对鬼王司夜的描述——容貌诡艳,脾气古怪,爱披一件青衣,手里一把断魂扇,爱养猫,爱在无界撒钱玩。
至于为什么爱撒钱?因为太太太太有钱了,无界正是这位鬼王殿下的名下资产。
那这么说来,鬼王殿倒可能是真的没人了。
茯月看着少年十分自信的步伐,一边捏好传送符,一边跟着他。
鬼王殿里数不尽的黑色的魂幡从高高的横梁垂下,大殿和王座用三座垂拱连接起来,拱桥之下有一道看起来极为诡异的河。
重重魂幡下的王座,空无一人。
“那就是魂河,魂河里流动的就是灵魂沙。”少年指了指那条诡异的河。
茯月见他们二人在殿中站了这么久都没有人来,便稍稍放下心。
她捏了捏手中的传送符,只是如果待会有人来,她一个人倒还可以一走了之,这少年可就不好办了。
“我去取灵魂沙,你找个隐蔽点的地方躲起来。如果我被发现自然会想办法脱身。到时候你自己再机灵些,自己想办法从这里溜出去。”
茯月从锦囊中拿出一个小巧的布袋便向魂河走去。
在河边蹲下时,茯月将布袋变大了些,一抔一抔地往里面装着沙子,装着装着便发现旁边多了双手。
茯月侧头看着低头认真捧沙子的少年,疑惑道:“不是让你躲起来吗?”
“你一个人装,太慢了。”
有理有据,竟无法反驳。
茯月也不好再说什么,两个人开始沉浸式偷沙子。
等到那布袋鼓鼓囊囊的时候,茯月用法力估算了一下,六石灵魂沙,差不多了。
没想到这个布袋初始只有巴掌大小,还挺能装的。
“真能装啊。”
“你叫什么?”
两句话同时响起,茯月愣了一瞬,没想到少年会问自己的名字。
正准备回答时,茯月听到少年忽然轻声笑了。
“你说什么?”
茯月感觉殿内的魂幡仿佛莫名都开始摇曳起来。
“嗖”地一声,茯月还没反应过来便被那少年推向一边,摔倒在地。
回过神来,她方才站的地面已经被一根红缨长戈狠狠插入。
“何人敢闯鬼王殿!”
不好!
茯月心头猛地一跳,眼神示意少年快躲起来,而可惜已经来不及了。
红缨长戈的主人已经撩开魂幡现身,是一个浑身穿戴重甲的鬼将,面色十分不善。
他往茯月的方向望过来时,面色有些吃惊。
“鬼王殿下命我将魂河里的脏东西都清理出去,有什么问题吗?”少年不徐不疾地对那鬼将道。
鬼将将二人打量了一番,没有说话。
茯月不禁愣了愣,这少年说话竟然这么好使?
既然如此,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那她可就先跑路了。
鬼将沉默片刻,抬手召回了长戈,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茯月思路打了个转,笑道:“本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大人且记好了,在下重渊宫贾茗,今日擅自到访,若惹得你家鬼王殿下不快,来日尽管上重渊宫报这个名来找我。”
找吧,反正有玄霖在前面顶着,一找一个不吱声。
谁还能硬闯重渊宫不成?
后台硬就是好啊。
茯月捏紧了了手中的传送符,心中默念赶紧把他传到玄霖身边,让她把灵泉水和灵魂沙狠狠地甩到他脸上。
白光一现,茯月消失在了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