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祖母，咱们以后多多种地好不好？收好多好多粮食，酱紫，大家都不饿肚肚啦。”张若难受地抬眼去问询张老太。

张老太叹口气，“多种也只能勉强糊弄肚子，交了租就不够吃了。”

“回头，咱们种地，让你哥哥们多读书多赚铜钱，读书不好，打断他们的一条狗腿，赚不到铜钱，再打断另一条。”

张三婶暗自翻个白眼，张老太现在动不动就要几个孙子的腿。一条不够，还要另一条。

就张若这种捡来的女娃子，反而被当个宝，脑子被驴踢了呗。

可才抬眼瞧，就被张老太狠狠瞪了几眼。她就知道张三婶不省事。

张三婶用眼尾狠狠夹了几眼张若，都是张若给她招惹来的不tຊ高兴。

张若有点难受，毕竟，她现在可不认为是张三婶眼疼眼抽筋，就是单纯不喜欢自己。

而张三婶这一头，又觉得自己眼睛开始疼了。

她赶紧内心反复默念‘老天爷莫怪，信女最是虔诚的。’

张六林上前拍拍张若的手，又伸手抱了抱张若，张若才觉得不那么难受了。

而张三婶也才觉得眼睛不那么疼了。

眼前的流民，嫩树枝吃完了，居然开始掰折粗的树枝咬。

她一脸可怜的去看李越，李越想了想，用手指指了指曹禺。

张若小跑到曹禺跟前，抱着曹禺的大腿，抬眼一脸儒慕的看着曹禺，

“禺叔叔，泥帮帮他们吧。树枝不好痴，苦苦哒，若宝吃了肚肚疼疼，他们也一样哒。”

曹禺四下看了看，然后一脸认真的问张若，“你觉得这里的叔叔伯伯不想救他们吗？想！”

“可，咱们也是流民，咱们也没粮食呐。救人不能仅仅凭着一腔热忱，还要有实力。例如有铜钱，有粮食，有管理的权利。”

张若觉得自己听懂了，要有钱钱，这是她可以努力的。其他的，也不知道是啥，反正先有钱才是最重要的。

哪里去找钱钱呢？努力给人家捡柴火吧。

可眼下，别人都顺手有了柴火，他们再卖给他们？觉得心口疼，突然有了良心，做不出这种事情了。

买粮食，然后卖给他们？可他们已经这么穷，根本买不起粮食。

自己送给他们？那自己也没铜钱呐。

张若越是想着，越是不开森。

她想要帮助别人，却又没有帮助的铜钱。

她难道是个没用的小孩？

可别人都说她是棒棒哒，是最厉害最可耐的孩子鸭。

好在，她的伤感也就坚持了那么几分钟。张老太一行人，就推着车往前走。

因为路上的树干，树桩都被挪开了。

他们要往前走，找到一个合适落脚的地方，落户生存。

曹禺看着张若一个小孩子，一路上沉默难受，也跟着难受。

天下之大，各种苦难汇集。

他曾经也是怜天下可怜之人，只是后来慢慢只能顾自己。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接济天下，也成了他的座右铭。

越是走南闯北见识世面多，他越发认识到自己的渺小，和‘达’的距离也越来越大。

可这种哲学性的辩证思维，他没法给张若说明白。

张家人的沉默，别人都瞧在眼里。

可这不妨碍他们不远不近跟着张家的脚步，因为那层层叠叠的猎物，让他们始终坚定，张家是不一样的人家。

人的本能，跟着运气亨通的人家，远比跟着苦命人家要受益。

再说，跟在张家附近，旁的穷苦人，也不敢轻易地哄抢他们粮食财物。

只是看着张若一个小妞妞一个劲忧心忡忡，他们也跟着难受。

等到了下一个修整点，他们私底下给张家拿来两袋粗粮。

张老太十分感谢他们，也知道他们不乐意高调做人。

她则是用自家剩下的肉，加了一些米，熬了一些肉粥。

这家送一碗，那家送一碗。尽量保证小孩老人吃到。

至于普及？那肯定做不到。

至于哄抢？有曹禺几个人站着，没有人敢。

再说，舀粥的时候，都是张若亲自舀，老天爷的闺女别人要敢抢，就等着老天爷收拾他们吧。

这做法，直接惹毛了张三婶。她觉得她对张若已经够容忍了，可张若一直不断挑战她的底线。

自家都是饿肚子的鬼样，却在那装大方。

再说了，有那么多肉，自家难道不能吃得好一些？结果，自家和别人吃一锅一样的饭。

她才生气地想出头，就被张三叔拉着警告。要是她闹腾，就直接送回娘家。

哈，她都想‘呸’张三叔一脸。到现在，她娘家在哪里？只有鬼知道吧。说是把自己送回去，不就是要卖了自己？

自己辛辛苦苦给老张家操劳一生，临了临了，却因为不知哪里跑来的一个小妞，落得一个凄凉下场。

这能认？

张三婶也不搭理张三叔，她要去留意，她要去找一找林家。他们当初养了张若，就不能半路撒手不管。

再说了，听着旁人那意思，他们当初可真金白银的收了人家钱财，现在没好处了，就扔给自家？

没门！

张老太不关注张三婶，却一个劲担心张若难受。

毕竟，张若自己难受的都吃不下饭了。以前一顿两碗粥，现在半碗啦。

张家其他几个林，也是自动的减少了饭食。留出来的粥，都给了旁边的小孩子。

没有对比没有伤害，以前他们还觉得自己日子过的苦。一对比其他人家的孩子，他们才知道自己过的已经很好了。

再瞅瞅他们一双双大眼珠子，要不是眼皮子包裹着眼珠子，估计瘦的都直接掉了出来。

这和曾经看到的张若，何其相似。

他们疼爱张若，也疼爱其他孩子。

只不过，现在的张若已经被养的没有那么皮包骨了。

可他们还是自己舍不得吃，多留给张若一些。

张若一边自己吃，一边给他们喂一口，更给旁边孩子喂一口。

张老太看在眼里，欣慰在心里。可更多是带着几分忧愁。

毕竟，自家也只是小门小户，这种造不起呐。

要是老天爷再送来一些吃食，那估计还能惠及旁人，否则自保才最重要。

这种大道理，张老太打算等大家都睡下来的时候，她要给张若说一说。做好人好事，不能不量力而行。

只不过会伤了孩子的心，所以，她也要好好想想怎么说才最好。

而看到张老太一脸忧愁，张若反而伸出小手拍拍她的大手，“祖母，没关系哒，喔纸到哒，喔们有余力的情况下，再帮别人。”

“不能喔们饿着，反而把吃食给了别人。那样子也不对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