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认识十二年，结婚七年，我终于跟叶风提出离婚了。

原因是儿子意外溺水死亡，

而我赶到医院的时候，他却不在。

「儿子终于死在你手上了！现在你满意了吗！」

他轻飘飘的声音从听筒那边传来，

「所以呢，叶太太？」

我才知道，无论我在他身边多久，付出多少，

都得不到他。

我终于决定放手了，「离婚吧。」

————

我儿子在海边玩的时候，哮喘发作、溺水死了。

接到电话的时候，

我连身上的围裙都没来得及摘，就蓬头垢面地去了医院，

连闯四个红绿灯，还是只等到了医生抢救无效的通知。

而叫救护车的人，我的丈夫叶风，

却不在医院。

今天一早，他一身休闲装走进厨房，

对还在给儿子准备早餐的我说，

「今天我带宁宁出去玩，不用做我们的饭。」

我放下手中的菜刀，两手先是在身前的围裙上来回蹭了两下，双眼始终盯着案板上的那一小块牛排，然后平静地说道，

「儿子海鲜过敏，有哮喘，吃东西要注意，不要剧烈运动，不能游泳。」

不知他有没有听到，总之回应我的是儿子的声音，

「爸爸你终于有时间陪我玩了！我们快走吧爸爸！再见妈妈！」

随之大门被撞上，甚至我还能听到儿子在楼道里的笑声。

儿子今年6岁了，他还从来没有单独带儿子出去过，

我天真地以为，他只是冷漠无情，从未改变。

现在，我站在手术室门外，

打开收藏联系人，颤抖着双手，给列表的第一个人拨出电话。

「叶风......你在哪......」

可电话那边回应我的，是海浪起起伏伏的声音，

还有女人的啜泣声，

这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本以为他再怎么讨厌我，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亲生儿子下狠手，

刚才还想寻求精神支柱的我，顿时像发了疯似的咆哮着，

「儿子终于死在你手里了！」

「你那么不喜欢他！你终于害死他了！现在你满意了吗！」

听筒那边终于出现他的声音，却是轻飘飘的冷漠的，

「所以呢，叶太太？」

一时间，

我竟不知道他口中所说的叶太太，到底是谁......

三天后的告别式，我天不亮就去了，想最后和儿子单独待一会儿。

公公婆婆一进来，就扑到儿子身边哭得几乎要断气，

而叶风，跟在后边，穿着西装，戴着墨镜，

体面得就像那些家财万贯的慈善家。

那上面躺的人，仿佛只是某一个曾接收过他资助的孤儿......

我看着他冷漠的脸，不禁怀疑年少时我爱的人，难道真的如此薄情无义吗？

就连自己亲儿子的告别式，也能这么冷眼旁观吗？

「我的宝贝孙子啊......你让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以后可怎么活啊......」

婆婆情难自禁，倒像是此时此刻唯一能和我共情的人，

我肿得几乎睁不开的双眼顿时涌上酸涩感。

直至婆婆哭得说无可说，一句话反反复复说了三遍，叶风终于听不下去。

「好了妈，你也别太伤心了，孙子，肯定会回来的......」

婆婆以为他是在安慰我，立刻擦干了眼泪应和他，

「是是，宁宁还会回来的，你和沈澜，你们俩要好好的......」

可我看到了，叶风在说刚才那话的时候，

视线是去了现场的另一个角落，并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