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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字,横亘在两人之间,被不明的黑暗牵扯,反复厮磨林雾声的耳朵。

林雾声,这几年,你过得安心?

是八年。

林雾声不是没想象过和他重逢的日子,在有些无法入睡的夜晚,发呆的清晨,或者仅仅是……走过某个陌生路口。

回忆是一件伤人的东西,她反复逃匿,却又莫名想起。

诡吊之处在于,在重逢的今天,此时此刻,他们在黑暗中对峙,她却无端回想起那天。

那是春分,昼夜平分,莺飞草长。

暗恋的心思藏匿不住,她选择了主动出击,在谈则序每天放学必经的那条小巷拦住他。

她记得他从路灯下走来的样子,颀长的身型,利落瘦削,极富少年感,校服穿得一丝不苟,肩背坦荡得好像能顶起一片天。

谈则序是学校里女生嘴里谈论的对象,成绩好,长得帅。

一开始她对这种尖子生都嗤之以鼻,直到在人群里见过他一次之后,她忽然挪不开眼。

眼见他走近,天不怕地不怕的林雾声有些怯懦,连喉咙都是干涩的。

她捏了捏衣角,踢了一下脚下的石子,给自己壮胆,然后冲了上去。

“谈则序同学。”她对他漾起盈盈笑意。

她看见他神色淡淡,略微蹙眉俯视她,那双眼漆黑而锐利,整个人孤高得好像天上的月亮。

谈则序瞧了她一眼,就看向别处,平直地“嗯”了一声。

林雾声回想起那时候,自己像个流氓,也不说话,而是仰头看着他笑,朝他迈了一步。

她靠近,他很有距离感地后退,直到被她一步一步,拦在了墙根。

他清冷的双眼终于有些不耐烦,重新扫了她一眼:“什么事?”

偏冷质的音调,夹杂了少年变声期的沉闷,她觉得很好听。

耳边是春夜草丛里细碎的虫鸣,路灯下的蚊蝇游来游去,两道年轻的身影贴得极近,她似乎能触及落在头顶的温热呼吸。

她注意到他的校服,一整天了,仍然整洁,连道褶皱都没。

“听说你成绩很好?”她笑意潋滟,不明所以。

谈则序眉间褶皱又加深了几许。

她继续开口:“那你一定什么都会了?”

“会不会谈恋爱?接吻呢,会吗?”

这个问题过于尖锐,她看见谈则序瞳孔骤颤。

她偏头,勾了勾他的校服下摆,终于道明了来意:“尖子生,谈恋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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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他们离得还要近一些,林雾声感受到头顶热气缠绵的呼吸,只是世殊时异,再也不是当年意味。

见她没回答,谈则序重复了他的问题:“你这几年过得安心?”

林雾声喉咙哽咽一瞬,漫上窒息感。

她压抑着酸涩,对他说了声:“对不起。”

听到她的声音,他忽然笑了,于黑暗中,很轻蔑的一声。

“不用对不起,我们早就没关系了。”

林雾声轻垂眼帘,睫毛微颤,心跳变得剧烈,她也笑,没有由来一句:“也是。”

眼眶有些发酸。

停电的时间不知道过去多久,有可能是一刹那,也有可能更长,总之,灯突兀地熄灭,又不给人准备的机会,转眼亮起。

习惯了黑暗,头顶的水晶灯光一瞬间刺入眼眸,她有些看不真切。

虚了虚眸,本能抬起头,落入眼帘的,是冷峻的下颔,还有漂亮的唇鼻。

她忽然觉得这个姿势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做过,此刻又没心思多想。

在重新见到光明时,她才发现,原来他们的姿势无比暧昧。

他们现在位于房间靠窗的角落,她背靠墙壁,谈则序一手虚环在她脑袋后面,所以两人才那么近。

谈则序睨了她一眼,收回手,神态自若地回到房间中央,拿起手机回复消息。

林雾声回头看去,见到正好在她后脑勺的地方,墙壁上镶嵌了一块装饰物,突出一个锥形的硬物。

刚才她来不及琢磨,也没丈量过房间格局,现在看起来,房间中部离门口,有很长一段距离。

那么她摔倒时,是怎么摸到谈则序的?

她脑子里诡异地飘过一个猜测,难不成是他跑过来的?

这个想法只存在了片刻,就被磨灭。

成年人的世界,最容不得拿一些不切实际的东西穿凿附会,他们如他所说——早就没关系了。

就在两人沉默僵持时,门口响起敲门声:“谈总,您还好吗?”

游轮的管理人员来确认乘客的安全了。

谈则序“嗯”了一声。

那边带着歉意解释:“不好意思啊谈总,船出了点问题,正在排查了,现在船准备就近停靠,请在房间稍等片刻。”

中间出了那么大一个插曲,哪怕船没有问题,这个宴会也开不下去了。

好在摇晃的幅度不大,船上没有人受伤。

林雾声没有继续和他共处一室,她片刻也待不下去,很快推门离去,有种落荒而逃的意味。

喧扰声灌入耳朵,有些富豪对着船上的管理一顿谩骂,还有惊魂未定的啜泣声。

林雾声在人群中寻找原姐,很快发现了坐在大厅里的她。

原姐气定神闲,喝着热茶,瞥了她一眼:“受伤没?”

“没。”

她也不再关心,继续和朋友们聊天去了。

林雾声站在她身边,脑子渐渐回神,一瞄,搭在肩上的大衣早就不翼而飞。

应该刚才摔倒时,落在房间了,后来慌不择路,连这么明显的东西都没注意到。

林雾声开始检查身上戴的首饰,不检查还行,摸了摸,哭笑不得地发现,耳坠还掉了半只。

船上的服务非常到位,她刚发现这一切,就有服务生拿了大衣过来。

“林**,这是您落在房间的外套。”

林雾声感谢地接过,询问:“请问有没有在房间发现一只耳坠?”

为了让他看得更直观,她还指了指左耳剩下的那只。

服务生端详了几眼,摇了摇头:“大衣是谈总交于我的,让我带给您,至于耳坠,我没看到,我这就回去帮您找。”

林雾声再次道谢,想到待会儿就要下船了,可能不能及时拿到,所以留了电话号码和邮寄地址。

王总的大衣,在他交还给助理时,却重新按回手里:“雾声,王总让你继续穿着。”

林雾声直觉诧异,王总只能算个商人,为人处事和绅士沾不上边,怎么一再关心。

或许还有更深层的原由,她暂时猜测不到,也无暇去猜。

“帮我谢过王总。”她扯起一抹挑不出瑕疵的官方微笑。

下船的地方和登船的码头不在一处,但这不是问题,这些个有钱人们早就安排好了人来接。

林雾声把原姐送上车,今天的工作就算圆满完成。

雪落得更大了,在地上铺了厚厚一层,鹅毛般白片还在纷纷扬扬落下。

空气干燥澄澈,风停了,天与地似乎被重构,回到了纯粹的起点。

林雾声站在码头外的公路旁欣赏片刻,肩头和发丝落下几片雪花。

不染一尘的白色,落在黑色的衣料,是极具美感的对比。

身后有细密的脚步声,她下意识回头,发现是南城那些人。

谈则序被簇拥在中间,有人替他撑着伞,遮过他半张脸,只能瞧见他高大挺拔的身型,在人群中,是一眼就能看到的优越。

她也曾很多次,隔着人群,寻找他。

周遭人潮涌动,天空下着雪,画面是流动的,飘飘忽忽的并不真实。

不知是不是错觉,她似乎看到他深邃的眼眸,隔着人群,无声望过来,与她四目相接。

波澜不惊,漂亮如清寂风雪。

如果这次对视是过招,那么林雾声早已败退,她抽离视线,状若无常看向别处。

等到再次回头时,早已不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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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这里回家,需要一个小时车程,地铁早已停运,她只能打车。

原姐给她明天放了假,她索性也不着急回去,乘兴沿着路边行走一截,赏赏雪。

地上铺了一小层,脚踩上去,略微松软,发出沙沙声。

说是赏景,可她思绪却纷乱,漫无目前行,脑袋放空。

礼服的长裙尾翼几经曳地,她身披黑色大衣,身材骨感高挑,微卷的长发倾泻至身后,雪色衬得肤色润白,精致脸蛋惹人注目,不少人转头留意她。

雪落在肩头,她也没去顾及,拢了拢外套,在路上慢慢留了一串脚印。

直到身后传来车辆鸣笛声,她回头去,路边缓缓停下一辆车,是那辆熟悉的宾利慕尚。

车灯亮了一瞬,照出纷飞雪色,南穆探出头,冲她大喊大笑:“雾声!我送你!”

与此同时,后座的车窗慢慢落下。

谈则序一张冷峻孤傲的脸,出现在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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