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看到上京的太阳,它和淮陵的太阳不一样,是冷的,那不是向阳花喜欢
的地方。
我娘从淮陵哭到上京,眼睛都快要哭瞎了。
两个哥哥板着脸,一左一右搀扶着阿娘:
[婵儿,这里不比家里,要谨言慎行。」
在这座城里,我家人若是言行举止稍有不慎,便是满门抄斩。
[嗯,我晓得。」
我虽顽皮,但不是不懂事,我点头一一记下,心里却想着阿爹今日有没有饿肚
子,有没有人去替他刮胡须,理鬓发。
上京街上的人很多,挤得我迈不开步子,他们指指点点,离我脊梁不过寸毫。
我不在乎他们骂得有多难听,我只在乎宫里那位究竟还是不是个明君。
[苏公子?苏公子这是想什么呢?还不快接旨?]
我猛然回头,一个声音尖细的宫人正在不远处定定地看着我。
二哥跪在地上拉了拉我的裤脚,示意我。
我也跟着跪下,腰板却是挺直的。
宫人不屑笑道:「苏将军虽有通敌之罪,但圣上仁慈,不愿累其无辜之人。七日
后处斩,特许其家人送最后一程。苏夫人,三位公子,还不快领旨谢恩?」
阿娘双眼蒙胧,颤抖着接过圣旨后,再度哭晕了过去。
哥哥们手忙脚乱地抬着阿娘回了马车上。
我不死心,重新跪回在宫门口。
爹爹肯定是被人冤枉的,时至今日也没有任何铁证能证明,是我爹爹通敌叛国。
老天爷也似看过不这等冤屈,刷刷下起倾盆大雨。
二哥冒着雨来拉我回去:「婵儿,这是天子脚下,不是家里,别闹!]
我仰着头,任由分不清雨水还是泪水在脸上流淌,问道:「哥哥也不信爹爹是被
冤枉的吗?若是连你们都不信,这天下哪还有忠义之人敢效忠天子门下?」
「既然苏公子如此忠义,可敢与本宫进宫对质?」
一柄巨大无比的华盖出现在我头上,挡住那来势汹汹的雨。
眼前的少年约莫比我大个三四岁,气度不凡,身着白色锦衣,衣裳绣的是四爪大
蟒。
我心中明了,有何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