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陈佳意又接连几天都没有戚杨的消息，他的朋友圈她翻过无数次，还是只有那唯一一条孤零零地躺在朋友圈里。

陈佳意每次看，都忍不住想，和他有约的人很多吗，怎么又一星期过去了，一点他的消息都没有呢？

连平时巴拉巴拉提起他最多的林以沫，在跟自己视频电话的时候，居然也一次都没有提过他。

明明同在一个城市，怎么感觉他就像是消失了一样呢？

陈佳意没事的时候就会想一想戚杨现在在干嘛，但也只是想，不会真的就抽风地发消息去问他。

毕竟她既没资格又没立场，又会让人觉得很唐突。

时间一眨眼就到了除夕。

和陈佳意预想的一样，陆骁没能休假，她家粱警官也只是在下午抽空回家吃了顿团年饭，之后就匆匆赶回单位。

整个除夕的晚上，家里就只有她和许教授大眼瞪小眼，她俩一边看着春晚，一边包了许多饺子。

期间收到了一些同学的新年祝福，她也都一一回复。

不到十一点钟的时候，许教授就煮好了饺子，两人都不太饿，只吃了几个。

余下的大部分都被许教授装进了一大一小两个保温桶里，她临睡前，特意交代叫陈佳意送去梁警官单位，给他和同事分了。

这是他们家每年的传统，以前陆骁在家的时候，都是他们两个一起去送，近两年陆骁不在，就变成了她自己去送，反正就几步路，没有比这段路更安全的了，她也习惯了。

洗好了她和许教授用过的碗筷，陈佳意穿上前两天许教授刚给她买的白色羽绒服，带上她的红围巾，拎着两个保温桶就出门了。

市局和家属院很近，陈佳意出门走了没有五分钟就到了。

虽是除夕，可市局大楼灯火通明。

在这万家灯火，阖家团圆的时刻，总有那么些可爱的人，放弃和家人团聚，默默守护。

而他家梁警官就是这些可爱的人之一。

陈佳意拿出手机，拍了一张市局大楼的照片发到朋友圈，并配文：除夕夜，致敬我们最可爱的人！

到梁警官队里的时候，他同事告诉她，趁过年这两天队里抓了不少在逃嫌疑人，梁警官和几个同事正在突击审讯，让她在办公室里等一会儿。

陈佳意把大保温桶的饺子分给了梁警官的同事，然后就懒懒地坐在梁警官的办公椅里，一边看手机，一边等他。

刚刚在楼下发的那条朋友圈，现在已经有好几个同学给她点赞评论了，她看到一一回复过去。

然后又回复了几个同学的新年祝福短信，等回复完就看到朋友圈有红点提示，她点进去，就看到了那熟悉的蓝天白云头像。

是戚杨也给她刚发的朋友圈点赞了，她激动的立刻坐直了身体。

隔了这么多天，他终于又出现了。

陈佳意犹豫了几秒，点开和戚杨的聊天框，复制粘贴了一大段新年祝福的话，想想这好像特别没有诚意，删掉。

又自己编辑了一大段话，想想可能太刻意，又删掉。

就这样写写删删，最终只留下了“新年快乐”四个字。

但在她点击发送之前，她却收到了戚杨率先发过来的新年祝福。

徐：【新年快乐！】

陈佳意一愣，去点击发送的手指也突然顿住。

这……是戚杨私发给她的祝福消息，还是群发的？

正在她费力思考的时候，戚杨又发过来一条消息。

徐：【在干嘛？】

陈佳意删掉编辑好的几个字，又敲敲打打几个字发过去。

LJY：【给我爸送饭。】

徐：【嗯，我知道。】

看到戚杨的信息，陈佳意一怔。

他说我知道，戚杨说我知道，是什么意思？

后来想到自己的朋友圈戚杨也点了赞，陈佳意才反应过来。

她又重新编辑了“新年快乐”给戚杨发过去。

很快戚杨又回复了消息过来，不过这回不是文字，而是一段语音。

陈佳意立马起身从梁警官办公室门口往外看，见还没有人从审讯室回来，她才放心地坐回椅子上。

点开语音，入耳的是一阵儿慵懒的笑声，然后她听见戚杨问她：“你删删减减半天，最后就只给我发四个字？”

陈佳意听完顿时傻住。

戚杨怎么知道她是删删减减半天后，才发这四个字的？

心里这么想，她也就直接这么问戚杨了。

LJY：【你怎么知道？】

戚杨又回复过来一条语音，依旧是笑声开头，然后他告诉她：“从现在开始，盯着手机屏幕上我的昵称，别眨眼。”

陈佳意不解，但还是按他说的做了。

直勾勾地盯着那个“徐”字一会儿，什么都没有，正在她准备放弃，问戚杨到底什么意思的时候，戚杨的昵称那里突然变换出了几个字。

“对方正在输入…”

陈佳意忽然明白过来，原来这就是戚杨让她别眨眼，要给她看的。

原来她刚才写写删删，反复琢磨到底给戚杨发什么样的祝福信息的时候，都变成了持续的“对方正在输入…”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戚杨面前。

就好像一直暗藏在心里的小心思被人发现了一样，陈佳意觉得有些窘迫。

手机上那几个字又突然消失变回一个“徐”字，紧接着戚杨的消息就又传过来。

徐：【不好意思，刚有点情况耽误了一下。现在，你看明白了吗？】

陈佳意现在不想给他回复任何信息，只想消失。

太丢脸了！

她完全没注意到微信的这个功能，居然可以在别人编辑消息时，打开聊天窗口看到对方的输入状态。

哎，等等！

她好像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她删删写写的时候，戚杨也正好打开了和她的聊天框了，所以他才能看到。

所以，所以，不是她先想到给他发消息的，他们是同时有这个想法的，而且戚杨给她的祝福短信不是群发，只是单独发给她自己的。

想到这里，陈佳意的嘴角就不自觉的向上弯了起来。

这时候手机微信又响了两声，她赶快拿起查看。

是戚杨发了两个小视频过来。

她点开。

第一个视频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正拿着打火机在点然炮竹盒底的引信，随后手机画面颤抖着向后移动，视频在“嘭”的一声后停止。

陈佳意紧接着又点开了另一个视频，漫天的烟火在墨蓝色的夜空中炸开，不停地交织闪烁。

陈佳意看着满屏五颜六色的烟花，忍不住单手抵着下巴呵呵笑。

这是戚杨在放烟花给她看吗？

好像是诶！

内心突然而来的喜悦心情好像怎么都要压制不住了，陈佳意拿起手机迅速打字发给戚杨。

LJY：【好漂亮的烟花！】

陈佳意拿着手机，歪头看看自己这边窗外的夜空，漆黑如墨，一点光亮也没有。

锦城市区这两年一直响应禁燃令，即使除夕这样的日子，外面也是静悄悄的，似乎过年没有了鞭炮声，总是少了些年味。

陈佳意收回视线，继续在手机上打字发给戚杨。

LJY：【好可惜，我这里外面现在静悄悄的，什么都看不到。】

这条消息发过去，陈佳意忽然反应过来，戚杨不也是在锦城吗？他怎么可以燃放烟花呢？

唯一的可能是……

她拿起手机又编辑了一条信息发给戚杨。

LJY：【你在哪儿放烟花？你不在锦城吗？】

可这两条消息发过去后，戚杨那边始终都没有消息再回复过来。

陈佳意看了眼时间，还有不到十分钟就是新的一年了。

她起身走出梁警官的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区里只有几个人坐在电脑前忙碌，其余人都在审讯室还没回来。

陈佳意站在窗前伸伸懒腰，想着再等一会儿吧，怎么也要在新年伊始，见到梁警官，跟他说上一声：“老爸，新年快乐！”

突然羽绒服兜里的手机响起来，她拿出一看，是戚杨的视频邀请。

心中又惊又喜，她举着手机立马又钻回了梁警官办公室，在文件柜玻璃的倒影中，检查了自己仪容还算完好后，颤抖着手指点了接听。

视频接通，戚杨那张帅脸，出现在手机屏幕上，陈佳意的心又“嘭”的猛跳了一下。

这就是一眼心动的感觉吗？

陈佳意忽然怔住，不知道第一句话该说些什么好了。

“我在锦城，不过是在郊区，靠近农村，这里可以放烟花。”

戚杨先出声和她讲话，他好像是在回答她刚刚微信上问他的问题，背景音都是烟花炸开的声音。

陈佳意轻勾嘴角，对着镜头露出甜甜一笑，“哦”了一声，又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要看现场版烟花秀吗？”手机里戚杨慵懒的声音又悠悠响起。

陈佳意愣了一下，笑着点头：“要。”

很快，戚杨转换了摄像头，夜幕下五彩缤纷的烟花在手机屏幕里一簇簇绽放。

陈佳意看着看着，忽然问戚杨：“你是回乡下老家过年吗？”

戚杨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将手机摄像头下移。

陈佳意看见屏幕上出现了几个身穿灰蓝迷彩作训服的小伙子，在忙碌的摆弄着鞭炮盒子。

“陪我家老头子下部队，和最可爱的人一起过年。”

陈佳意正不解，经戚杨这样一解释，她就都明白了。

她对着镜头呵呵笑，然后说：“让我们一起致敬最可爱的人。”

最可爱的人，未来也包括你，戚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