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爹和我娘是京城最令人羡慕的伉俪。
“墙头石汉前碑,不敌薛郎情深。”
这是京城盛赞我爹的一句俗语。
他是阁老的儿子,却对绣娘出身的我娘一见钟情。
待到两情相悦时,他耐心筹谋,给了她一场上京所有娘子艳羡的大婚。
我娘爱月白色,他便坚持多年一直穿月白衣裳。
我娘爱吃京郊的柿饼,他骑马摔断了腿也要去买。
从我记事起,父母便如神仙眷侣。
日日琴瑟和鸣,没有一日争吵与翻脸。
我爹会跟家里的狸奴吃醋,顶着满头的杏花来逗我娘的开心。
也会记得我娘用饭穿衣的每一个细节,妥帖照料她。
我本以为这样平静的日子会持续很久。
直到那年,新寡的公主乘马车路过我们家,一眼瞥见了我爹望向我娘的温柔眉眼。
那时,娘怀了孩子,身体笨重,踩不了脚凳上马车。
我爹亲自背了她上去。
读书写字的白皙手指,小心翼翼地扶住她笨重的胳膊。
只跪天地父母与君王的膝盖,为了背她而弯到了泥泞地里,不吝惜被弄脏。
新安公主看痴了。
她久居深闺,并没有见过我爹,于是捏起帕子,悄悄地问婢女。
“这是哪位大人?”
婢女小声地答:“这是京兆的许大人。”
公主看痴了,捏着帕角忘记了这是在大街上,不管不顾地上前了一步。
一匹飞马疾驰而来,险些撞在了她身上。
新安公主惊叫了一声,神色仓皇,差点跌坐在地。
我爹听见了响动,安顿后我娘来,前来查看。
婢女小声地说了起因。
他颔首,命人又套了一辆马车来。
“夫人孤身颇为不易,还是小心为上。”
说罢转身,又回了自家马车上握着我娘的手。
马车摇动了起来,帘子放下,能听见我爹温声哄我娘的声音。
新安公主的神色越来越恍惚。
她抓住婢女的手也越来越紧,尖利的指甲引得婢女呼痛。
“这是薛大人、薛大人……”她喃喃道。
却始终没有松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