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太子的第二天,他就被废了。
罪名是孝期淫乐,不敬亲长。
我想了半晌,皇帝活着,太后健在,皇后已逝五年,到底是哪个长辈没了,太子该守哪门子的孝。
传旨太监轻咳一声,细声细气道:「昨夜咸宁宫的万宝林病逝了。」
宝林……行叭,小妈也是娘。
但人是昨晚没的,废储圣旨比万宝林死讯来得更早,是不是有点不讲武德。
太子面色如常,接过明黄色的废太子诏书,讥讽:「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传旨太监面色一变,道:「慎言!」
太子冷笑一声,转身就走。
传旨太监拉长脸道:「各位,想走的都随咱家走吧,留在这里,便是幽禁至死的命。」
说完,他掸掸身上不存在的灰,带着人鱼贯而出。
一把铜锁挂上大门,自此,东宫成了废宫。
我叹了口气,转身回屋,看到慕容信倚在美人榻上,侧脸的轮廓好看得不可思议。
他听到动静,转头看来,鸦黑的眸子闪过一丝异色:「你怎么没走?」
我摊摊手:「王公公说我被您收用过,合该与您同甘共苦。」
「呵,」他移开视线,「哪有什么甘,从今往后,便是吃不完的苦了。」
说完,他面露嘲讽,讥笑道:「昨晚我给过你机会的。」
我眨眨眼:「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天无绝人之路,您别这么早灰心。」
他侧过身背对我,竟是话也不想再说。
我往上数三朝,善终的太子仅一掌之数,而善终的废太子,好吧,一个也没有。
我摇摇头,从床上抱了一条薄毯,盖在他身上,便退了出去。
我摸去了厨房,圣旨来得突然,东宫的厨役照常早起,烧好了火,锅里还有蒸好的窝窝头和煮好的金丝燕窝粥。
我从酱菜橱柜里夹了点酱莴笋和酱茄子就粥。
吃饱后,我清点了一下厨房里的柴火、米面粮油,蔬菜和肉类,发现够吃上挺久。
我搜出一个食盒,舀了粥,夹了窝窝头和酱菜,提去给慕容信。
「殿下,起来用点朝食吧。」
他躺着一动不动,置若罔闻。
我无法,拿上铁锹去月湖边给花木松土。
我原是东宫的花匠,来了已满五年。
当时同屋的小宫女听闻我可能被分去东宫,还好心提醒过我,说太子不受宠,说不好什么时候就被废了,建议我使银子说好话,换个去处。
我银子是使了,结果还是来了东宫。
我安分守己当了五年花匠,直到昨夜去温泉干活,被一只手拽了进去。
昏暗月光下,慕容信目光迷离,面色酡红,浑身湿透,身上的温度比泉水更烫。
他将我抵在池壁,掐着我的脖子:「孤不是不准人进来么,滚出去!」
话是这么说,他却抱着我不肯撒手,掐脖子的力道也软下来。
也不是不能跑,但是……
就犹豫了那么点功夫,他眼中最后的清明也消失了。
溶溶月色下,温泉的波光晃荡了半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