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程萧寒的声音无比薄凉。

从我坠崖那日起，哥哥就不相信我会得了这样古怪的病。

他说：“活死人这病症我闻所未闻。”

“我看她分明是舍不得丞相府这锦衣玉食的生活，故意装病！现在将她扔出去，我看她便能不治而愈！”

房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而我只觉一阵悲凉涌入心头。

这不是我第一次听到哥哥这样寒凉的声音。

小时候，因我长得白胖，总有恶劣的公子哥们欺负我。

那时哥哥便是用这样的声音警告他们：“不准欺负我的妹妹！”

如今他厌恶的对象成了我，他为了程茗菁，恨不得我立即去死。

可我也曾是他说过会拼了命保护一辈子的妹妹啊……

“动手！”

哥哥一声令下，整齐的脚步声鱼贯而入。

随后，我便感觉自己被人抬了起来。

那一瞬，我心中的竟然觉得轻松。

因为这样被扔出去，我也算全了丞相府这十六年的恩情……

可就在这时，我却听到小水扑通跪倒在地的声音：“少爷！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小姐一条生路！小水给您磕头了！”

接着是小水沉闷的磕头声，每一下都重重砸在地上。

我忽然有些想哭，想告诉她：傻小水，哥哥不会听的，我们之间的情分，早在程茗菁回府的那一日便断了。

他的妹妹早就不是我了。

我恨不得现在爬起来拉起她，可用尽全力，也只是动了动指尖。

这时，褚仁轩终于发话了：“茗菁心善，若她知道你将程夏菁扔了出去，定会难过。”

他顿了顿，又说：“更何况，这也有损相府的名声。”

哥哥的语气却像是冬月寒冰：“既如此，就把她丢在这里，我倒要看看，这样能不能治好她这邪病！”

说罢，我感觉到有人将我抬高，而后便重重摔在了地上。

砸在地上的那瞬，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疼移了位，地板冰凉的温度传遍全身。

我也想如哥哥的愿能站起来，可一切都只是徒劳。

“小姐！”小水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起。

我感觉到她紧紧抱住我，声泪聚下的问哥哥：“现在少爷可相信小姐是真的病了吗？”

我也忍不住心生期望。

可下一瞬，哥哥咬着牙的声音传来：“我不信！程夏菁我还真是小瞧你了，你且等着，我定有法子戳破你！”

随后，他脚步声很慌乱的离开。

我几乎要以为他是感到愧疚而落荒而逃了。

但我却知道，我的哥哥，再也不会对我感到怜惜或愧疚。

因为我受的所有罪在他眼中，都是在向程茗菁赎罪……

这时，小水费力想要拉起我。

褚仁轩淡声说：“让开，本王来。”

而后他打横抱起我，将我放回床榻。

他的动作很轻柔，几乎让我觉得，他像是在对待什么宝贵的易碎品。

可他半月后便要和程茗菁成亲了，又怎么会爱我？

“我去给小姐拿药膏，她摔伤了，我现在就去！”

小水强压着哽咽，匆匆跑了出去。

屋内再次陷入了平静后，我听到褚仁轩的在我的房间里漫无目的地走着。

忽然，褚仁轩发紧的声音从书桌方向传来：“你怎么还留着这些……”

我顿时明白了他说的是什么。

我放在书桌上的，只有一张薄薄的婚书。

那是我们孩童时期，褚仁轩写给我的。

那时，小小的褚仁轩握着我的手，笑得傻气：“夏菁妹妹，你是我定下的娘子，除了你，我谁也不要！”

我们还在上面郑重其事地留下了彼此的姓名……

可是那时候，谁也不知道人心易变。

接着，褚仁轩又在我的床榻边坐下，紧紧握住了我的手。

他的声音隐忍，轻声道：“程夏菁，只要你肯醒过来，茗菁心善，定会愿意让你在我府上有一片栖身之所。”

“我愿意，纳你为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