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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上好风光

「这是何意?」

「臣妾身子素来不好,皇上既已有子嗣,又何苦为难臣妾?」

「荒唐!哪个女人不生孩子?作为贵妃,就更应该替朕生个嫡子!」

他见我默不作声,愤然离去,走前留下旨意,不再许我踏出明珠苑一步。

也罢,先前就有人说我这像冷宫,此刻,不过坐实了罢了。

父兄送来的东西,倒是给我带来了不少欢乐。

不过看了一会,我的眼睛已经被泪水糊到看不清楚。

在边塞,我哪有这样憋屈过?

我把头埋进被子里,不让霜降看见。

霜降却更加担心我把自己闷坏。

「娘娘,你看,这个是什么?金丝甲!」

「你还记得吗?小时候中郎将有一件,镇国公有一件,独独你没有,你看看,现在你也有了!可真好看呀~」

我哭的更加厉害了,好想家呀,好想爹爹和哥哥啊......

「娘娘!娘娘!天哪,你知道我发现了什么吗?是雪猫,你看看!是雪猫!」

「喵~」

听见虚弱的猫叫声,我终于露了头。

「娘娘,你还记得,上回你写家信,说梦见了幼时中郎将带你看过的雪猫,你看,中郎将给你送来了!」

我下床,从霜降手里接过雪猫。

通体雪白的毛发,蓝绿色的眼珠子,可真漂亮啊。

「只不过这猫似乎过于虚弱了一些......」

「雪猫生活在北边,突然换了环境,总是有些不适的。」

炎日闷热,它也不习惯,让小厮以后每日送些冰块来吧。

8、

不知为何,今年的夏日格外炎热。

我脱下外衣,搭在一边的椅子上,操练起小时候哥哥教我的剑法。

雪猫来了明珠苑以后,给我和霜降带来了不少欢乐。

人心情好了,身体都好了不少。

雪猫和其他猫不一样,并不害怕生人。

因此,明珠苑上上下下以及厨房送饭的伙计都特别喜爱它。

又是一年花灯节,大家伙把雪猫装扮的极其可爱。

「娘娘,你看雪猫,圆滚滚的,哪里还有刚来那时候病恹恹的样子呀!」

「是呀,那时候我都以为它活不了。」

「奇迹总会发生的,你看它就是,现在多健康!」

霜降突然转头,十分认真的看着我:

「娘娘,你也会的!」

我愣了愣,忙笑道:

「是是是,我也会的!」

这边霜降刚抱着雪猫回屋,林婉清大着肚子就过来了。

「明珠姐姐好功夫,这招式,恐怕陛下都比不上吧!」

「不像我,只会琴棋书画。」

每次来都是这些话,我已经懒得搭理,继续练着招式。

「哦对,我还会些绣工,说起来想必妹妹也只有绣工比姐姐强上许多吧。」

林婉清从身后拿出一个做工极差的花灯。

「这花灯,丑的出奇,裕丰哥哥说要丢掉,还是我要了过来。」

「不过仔细看来,也没什么特别的。」

说罢,她扔在地上,一脚踩碎了。

她盯着我,似乎想从我脸上看到什么,可惜我毫无波澜。

「明珠姐姐好气量。」

「不如,你身上那件软甲也赠予我吧?」

我停下。

「想得美!」

林婉清只是笑了笑,并未说什么,转头离去。

不过两个时辰,李裕丰就来了。

向我讨要金丝甲。

「明珠,婉清如今大着肚子,不要让我为难。」

「区区一件软甲,日后,我再给你十个百个都不成问题。」

我冷笑。

「李裕丰,这是我哥送给我的!送是不可能送的!」

「明珠!你懂事一些,若不然,我只能修书一份,向你哥哥求赐了。」

我不可思议看着他。

熟悉又陌生,他知道父兄是我的底线。

可他竟拿此事威胁于我?

终究我还是脱给了他。

「李裕丰,这软甲,你拿了可以,但从此以后,你不得再踏入明珠苑!」

这辈子很短,我不想再见到他了。

霜降手工活比我好不了多少,但依旧耐着性子做了五盏花灯。

「这两盏是国公和中郎将的,这两盏是我们俩的,还有一个小花盏是雪猫的!」

霜降边放灯,边给我们许愿:

「祝愿国公和中郎将平平安安!」

「祝愿娘娘身体健康!」

「祝愿雪猫吃喝不愁!」

我呆呆的看着霜降,这小丫头...

「霜降,你呢?你想要什么?」

「娘娘,我只想永远待在你身边。」

「霜降,要不然,我拖哥哥替你找门好亲事吧?」

「不要!娘娘,你不许这样!」

我与霜降打打闹闹,这个花灯节,过的可比去年热闹许多。

9、

约莫子时,传来消息。

林婉清生产了,生了个儿子。

满府上下热闹非常,我被吵的睡不着觉。

干脆起身抱着雪猫,坐到了天亮。

「娘娘,你怎如此不爱惜身体,地上多凉啊!」

霜降有些气恼。

跟在霜降身后的张太医摇了摇头。

「娘娘,前些日,我看你脉象有些好转,你这样作践自己又是何苦呢?」

我假装举手投降。

「真没有!实在是外面太吵了,吵得我睡不着!」

张太医长叹一口气,

「也是,林昭仪生产,阵仗确实有些大,微臣也是大半夜被人从被窝里薅过来候诊。」

「哼,生怕别人不知道她生了儿子一样!」霜降讽刺。

「霜降姑娘,这话可不对,虽说林昭仪生产阵仗过大,但是女子生产就是过鬼门关,一不小心,就是一尸两命!」

霜降瘪瘪嘴点了点头。

「娘娘,你今日脉象不错,再多吃些好的补补身体。」

10、

林婉清大肆操办满月酒。

请柬自然也送到了明珠苑。

为此李裕丰特许,解除我的禁足。

我贵为贵妃,本该坐在侧席,不曾想林婉清竟在文武百官面前给我下马威。

「皇上,妾身子不适,这凳子有些硬,不如我和明珠姐姐换个位置吧。」

「明珠姐姐想必不会介意这些吧。」

这场宴席,我哥也来了,他捏着拳,愤愤道:

「这怕是不太妥当吧?」

「中郎将这是在替皇上做决定吗?我...」

「好了!婉清,别闹了,宴席开始了,你若是不舒服就回房歇着吧。」

林婉清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回去。

宴席开展的十分顺利,

我和哥哥仿佛有说不完的话,

回到明珠苑时,天已大黑。

知道哥哥和父亲身体安康,我就放心了。

一进门,霜降就哭着跑了过来。

「娘娘,娘娘,不好了!雪猫丢了,我找了一天都找不到它!」

脑中一记响雷贯穿,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你说,猫丢了?」

11、

整整一夜,我和霜降从天黑找到天明,就差把明珠苑翻过来了。

雪猫虽不怕生人,但也从不会跑出明珠苑。

更何况,明珠苑我已叫人里里外外全部围了起来,不可能跑出去的!

「除非,是有人抱走了它!」

结论一出,我便顾不得其他,直直往李裕丰的寝宫跑去。

这辈子,我没求过任何人。

但雪猫,我早已把它视作我的家人。

李裕丰出来的时候,我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许是从未见过我如此狼狈。

他有些着急。

「明珠,谁欺负你了?朕替你做主。」

他一开口,我仿佛看见了五年前的李裕丰,那时的他,真好!

可那时他盯着看的人,是我沈明珠还是林婉清呢?

我此刻顾不得嘲讽,心系雪猫。

「皇上,我的猫不见了,你帮我找一下好不好!一只浑身雪白的猫,很好分辨的!我实在没办法了。」

「我找遍了明珠苑都找不到,它一定是被人抱走了,你帮我找一下好不好!」

「沈明珠,一大早过来找我,哭成这样,就为了只猫?」

「李裕丰,没了它我会死的,算我求求你,你帮我好不好。」

皇宫若是没有特许,是不能随意搜查其他院子的。

我确实没有办法,想到这,觉得自己真的是窝囊。

李裕丰拍了拍我的背,

「明珠,不是我不想帮你,实在是宫里有宫里的制度,不可能为了一只猫,大费周章的搜查的。」

闻言,我抹了一把眼泪,退后一步。

也是,林婉清已经回来了,我已不是他所爱之人。

当初那个为了我取消中秋晚宴的人,已经死了啊。

12、

将将回到院内,便看见林婉清及一帮奴婢乌压压站在那里。

霜降被她们踩在地上,身上大大小小的红痕。

另一边,是一只小小的,通体血红的不明物体。

霜降看见我,艰难的伸出手指过去。

「娘...娘,雪猫——」

断断续续的话,随着风轻飘飘的进了我的耳朵。

手心被掐破了,竟也感受不到一丝痛。

「雪......」

我冲过去抱起它僵硬的,小小的身体,

想叫叫它,可嗓子似乎被人扼住一般难受,

雪猫?是啊,一起互相陪伴了这么久,我竟还没有正经给它取个名字,

以至于如今连名字都喊不出来。

可是它只是一只猫啊,它又何错之有呢?

为什么要这样对它,它那么弱小,被人抓住甚至都没办法反抗的!

它那么信任人类,可是......

我红着眼,死死的盯着林婉清。

后者若无其事摸了摸手中雪白的毛皮。

「明珠姐姐,我竟不知,你有这等好东西。」

「这野猫白白胖胖,倒是生的一副好皮囊,取下来给我孩子做身裘皮再好不过了。」

我沈明珠,这辈子也没受过这么多的窝囊气。

理智是什么?这要是忍了下来,想必我父兄都要骂句窝囊废。

**起一旁的剑,疯了一般砍了过去,

我自小跟着哥哥习武练剑,虽未有成就,但杀了她们,绰绰有余。

只恨我手里剑还未开刃,否则竟让这群人不能活着离开这里。

「疯了,疯了——啊!」

林婉清一遍逃一遍大喊,身上被我砍出不少伤。

跟在后面的奴婢更甚,瘸的瘸,晕的晕。

这边的躁动终于引来了李裕丰。

他来的时候,我正欲砍向林婉清....

「沈明珠!住手!」

一个渣男一个茶女,我实在想不通到底为什么要住手。

「砰!」

我不偏不倚,照旧砍了下去,

林婉清被我砍晕了,他派人把她送了回去。

「沈明珠,你疯了吗?」

我怒极反笑,

「哈哈哈,哈哈,是,我疯了,我早就疯了,不然我为什么会放弃逍遥快活的日子,一意孤行留在这深宫里。」

「是我疯了!当然是我疯了啊!噗——」

喉咙处涌出一股腥甜,急火攻心,突然之间意识全无,只模糊听见霜降和李裕丰着急的大喊。

13、

醒来见到的第一个人竟然不是霜降,而是李裕丰。

恶心的我差点又晕了过去。

「沈明珠,为什么瞒着我?张太医说你药石无医,时日.......」

「时日无多是吧。」

「你早就知道,为什么不早些告诉我?」

我实在看不得他这副虚伪的样子,把话接了下去。

「早些告诉你,你就可以不娶林婉清吗?」

「早些告诉你,你就不会关我禁闭是吗?」

「早些告诉你,你就不会纵容林婉清抢我金丝甲?」

「还是说,早些告诉你,你就会同情我可怜我,替我找回我的猫?」

「李裕丰,我这一辈子从未求过任何人,只求了你这一次,可你呢?」

李裕丰似乎十分懊恼,一下子苍老了十几岁一般,竟像个小孩子一般哭了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珠,你受苦了,是我的错,这些日子,我才发现我不能失去你,林婉清是林婉清,你是你,我不该把你们混作一人。」

「其实我早就应该明白的,那日我来明珠苑,就是想和你有一个孩子,以后他就是嫡子!我也可以名正言顺封你为皇后,可你竟背着我.....」

「事到如今,竟还是我的错了?李裕丰,你给的台阶,我就必须下吗?」

「你走吧,我累了,剩下的日子,我只愿不再看见你。」

「明珠......」

霜降端起一旁的药,递给我:

「皇上,您走吧,娘娘这病求得是个清净,让娘娘好过一些吧。」

李裕丰语塞,离去。

14、

「娘娘,你这身体怎么一夜之间就突然垮了呢?」

张太医今日念叨最多的就是这句话,似是百思不得其解。

「劳烦张太医了,还是希望您可以保密。另外还劳烦您帮霜降也检查一下身体。」

张太医点头。

霜降脸上的淤青还未消散。

「娘娘,我不用的。」

张太医吹胡子瞪眼,

「小姑娘说什么大话,肋骨都断了两根。」

霜降跟着我,吃了不少苦。

思来想去,我决定修书一封。

「霜降,雪猫...处理了吗?」

说到雪猫,霜降也颓了下来,

「埋在它最爱的假山旁了。」

那日林婉清走的时候,手里还死死拽着雪猫的毛皮,扯都扯不下来。

李裕丰离开明珠苑时,我叫他给我要来,希望,这一次他不会令我失望。

张太医像是想到什么,眼睛一亮。

「娘娘,听说昨日林昭仪本家因被人举报贪污受贿以及拐卖小孩一事,全部都被押入大牢候审了。」

「林昭仪因已成亲两年,又诞下皇子,因此免去罪责。」

「只不过...」

「张太医,你就别卖关子了,我们都这么惨了,你多说一点让我们开心开心。」

霜降最是见不得人卖关子。

「只不过,林昭仪此生便与皇后之位无缘了。」

「噗呲~她活该!」

霜降笑出声。

不能坐上皇后的位置,对于林婉清,确实是很大的折磨。

张太医突然降低音量,神秘兮兮。

「娘娘,你知道是谁举报的吗?」

15、

「我哥?」

「没错!」张太医猛拍大腿。

确实会是我哥干得出来的事情。

想必是因为上次林婉清给我难堪,被我哥记恨上了。

「中郎将真真是干得好,你可知林家干的是什么勾当?」

「他们专挑那些落单的幼童下手,假意施粥,实则诱骗。」

「穷苦人家的孩子,迷晕了卖去做苦力,富人家的孩子,就使劲敲诈,没有价值以后转卖给人贩子。」

「听说啊——」

张太医突然压低音量。

「皇上当初就是因为穿的富贵,于是林家雇人狠狠敲诈了一笔,而后林家发现皇上身份不简单,怕惹上祸事,最后假意替皇上寻亲,送了回去,从此天高海阔,杳无音信。」

「可怜皇上,重情重义,被蒙在骨子里,念了半辈子的恩情啊。」

怪不得说一直寻不到救命恩人,

我突然觉得可笑,实在憋不住大笑了出来。

却一时分不清,是在笑李裕丰还是在笑自己。

「娘娘,娘娘!情绪莫激动,臣不说了,不说了,霜降,照顾好娘娘,我去熬药!」

喉咙再次涌来腥甜。

我确是不知一般,止不住笑。

「娘娘!娘娘,别笑了!」

血从我嘴角漫出来,最后呛到咳得到处是血。

「娘娘,救命,救救娘娘,呜呜呜,娘娘!不要丢下霜降!」

李裕丰进来时,被吓得失了神。

「明珠!你怎么了?」

「霜降,怎么回事?」

「不知道,我不知道,娘娘,救救娘娘!」

李裕丰推开霜降,把我按在塌上,拼命给我擦血。

看见李裕丰,我才突然冷静下来。

「雪猫呢?带回来了吗?」

「我...」

李裕丰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已经知道了结果。

罢了,没用的男人。

我别开脸,心平气和,仿佛回到五年前一般,温柔的说。

「裕丰,你先回去吧,我好累,想歇一会。」

「还记得你第一次送我的蜜饯吗?我想吃,这药太苦了,我嘴里好苦啊。」

「你去给我买来,好不好?我现在就想吃,想吃你去给我买的。」

李裕丰闻言大喜。

「好好好!明珠,只要你肯原谅我,我怎样都可以!」

16、

「娘娘,你要去哪!我和你一起去!」

霜降拦住我。

「我去找林婉清。」

霜降转头开门,我趁她不注意,敲晕了她。

「傻丫头,也不问问我去干什么,万一我是去杀人呢?」

林婉清不如前日精神好了,也是,毕竟家里出了那么大的事情。

「沈明珠?活久见,你居然来我院子了?」

「怎么,来看我笑话?」

我不回话,只是死死盯着他怀里的孩子。

她有些忌惮,忙退后几步,把孩子交给了奶妈。

「林婉清,原来你也有怕的东西啊?」

「你到底想干什么?这里可是皇宫!」

「你还知道这里是皇宫啊?我不跟你废话,把雪猫的皮毛还给我,我不与你多计较!」

「呵,原来是为了那只死猫。」

她放松下来,双手交叉在胸前。

「那皮毛太臭了,洗不干净,丢了。」

「我再说一遍,给我!」

「我也说了,太臭了,已经丢了,想必如今已经和泔水一起被......」

「刺啦——」,刀捅破肉的声音传来。

林婉清不敢相信的看着自己胸前,

「你...」

我拔出匕首,她缓缓倒地。

「啊!」

奶妈吓得瘫软在地,怀里却始终稳稳抱住小皇子。

小皇子吓得大哭。

我一把抢过,拿出匕首贴在他白皙的小脸上,蔑视的看着林婉清。

「我瞧着他和雪猫差不多大小,妹妹你说,我若是把他的皮剥下来贴在雪猫身上怎么样?」

「不!不!不要...」

「求求你...」

林婉清虚弱的声音哀求着我,艰难的向我爬来。

说来可笑,明明按照出身,我比她强上百倍。

可我却还是第一次见她在我面前如此卑微。

我刺中了她的心脏,她活不久,

可我在她即将咽气之时,高高举起匕首对着小皇子刺了下去。

「哇哇哇~」

「不要啊——」

林婉清带着对我的怨恨,死不瞑目。

17、

不知道她这么自私的人会不会在黄泉路上等他的孩子。

我把小皇子放回已经吓晕的奶妈身边。

拖着林婉清的尸体往后院走。

那么喜欢泔水,不如你也去尝一下好了。

李裕丰赶来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看着满手鲜血的我,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我轻笑:

「裕丰,蜜饯买来了吗?」

我缓缓朝他走去,用带血的手抚上他的脸。

「你能感觉到吗?现在抚摸你的,是林婉清,还是我?」

「哈哈哈哈——」

「呕——」

这病真恶心,每次大笑就会呕血,邋遢的要命,看起来一点也不威风!

18、

是李裕丰把我抱回了明珠苑。

这几天他一直在我身边守着我,也不上朝。

就连我杀死了他最爱的林婉清,他竟也未曾怪罪于我。

也是,毕竟我都快要死了。

「明珠,你醒了,来,把药喝了,我买了你最爱的蜜饯!」

我别过头。

「别闹了,明珠,乖乖喝下去。」

「都要死了,浪费这些做什么,别熬药了。」

「皇上也莫要为我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放弃朝政。」

活我是不太想活了,这辈子太憋屈了,若有下辈子,只愿我从未踏足皇宫。

如今只可惜不能死在边塞,死在亲人身边。

「胡说!你不会死的,我已派人去寻世上最好的名医!一定可以医治好的!」

我不想接话,我的身体我最清楚不过。

「李裕丰,你别假惺惺了,你知道吗?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遇见了你!」

「其实林婉清不是最该死的,最该死的是你。」

「若不是你,也不会到如今这个局面。」

我压住喉咙处的腥甜,一字一句重重的说道。

「不不不,对不起,对不起...」

李裕丰满脸胡茬,十分内疚难受的抱着头蹲在旁边。

这些日子,我活着唯一的乐趣就是戏弄他,

心情好了,说句好话,他就屁颠屁颠,

心情不好,我就问他怎么不去死。

我疯了,

但也把他逼的疯疯癫癫。

朝中已有不少怨言,

李裕丰终于没抗住压力上朝了。

而我,终于在那天午后,迎着太阳,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番外1

我死的实在有些不凑巧,如果我能再多坚持一刻钟,

就能见到我的家人了,

不知我父兄从何听来的消息,知晓了我的病情,

于是没日没夜的从边塞赶来。

可终究是没有赶上。

我哥抱着我的尸体痛哭,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哥那么伤心。

我爹一下子老了几十岁,神色晦暗。

李裕丰站在一边垂着脑袋,有些失神。

最后是霜降打破了寂静:

「国公,中郎将,你们终于来了!」

「小姐她.....走了,呜呜呜呜.....」

「你们把她带回去好不好,小姐生前最大的愿望就是再回边塞看看,如今你们来了,把小姐也带回去好不好——」

我哥抹了把眼泪,把我从躺椅上抱起来,

「皇上,臣必须带臣妹回家安葬。」

「等臣妹下葬后,臣自会进京请罪!」

李裕丰听的着急,一把拦住,

「沈明珠是朕的妻子,明媒正娶回来的,要葬也只得葬在皇陵。」

「朕会追封沈明珠为皇后,风光大葬!」

我爹压住心底的怒气,堪堪开口:

「皇上,不必了!臣女臣自会带回!」

「另外,臣老了,还请皇上准臣卸官请辞。」

「镇国公,您这又是何必呢?」

「臣一生只得这一双儿女,儿子整日冲锋陷阵,本就令臣担惊受怕,但每每想起在上京的女儿,臣便觉得一切都值了,自明珠嫁入皇宫,臣每次战役都拼尽全力,众人只知臣是护国将军,战无不胜,哪里知道臣也有私心,臣只觉得臣多一份战功,明珠在宫里便会少受一分委屈!」

「皇上!看看老臣身上的伤,看看老臣这瞎了一只的眼睛!臣也是普通人!如何能不怕呢?」

「如今皇上也是有儿子的人,想必更能体会老臣的心!」

「如今女儿没了,臣不愿沈家无后,还望皇上准许!」

我爹说完,也不等李裕丰回复,便带着我们一行人离开了。

番外2

虽然我死了,但是好在我哥收到书信,带回了霜降。

可霜降这丫头,犟的要命,硬是赖在家里不肯嫁人。

非说成亲是女人的坟墓。

我哥也拿他没有任何办法,

只好任她胡作非为。

番外3

我死后,我爹卸了官,找了处世外桃源,带一大家子在那定了居。

可怜泱泱大国,竟无一人再能与我爹匹敌。

不过三年,倭寇便破了皇城,

皇宫内,李裕丰护着怀里三岁半左右的孩童连连后退:

「求你,留他一命!」

噗呲——

刀划过小孩的脖颈,血瞬间喷涌而出。

李裕丰发了疯的咆哮,绝望的痛心疾首,

随后捡起一边的断剑抹了脖子。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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