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离瞪着季白，瞪得眼睛都快酸了也不眨一下。争锋相对，绝不退让。周围的空气似乎凝结成冰，冷得让人喘不上气。林雨“呵呵”的笑着：“我……我去做柠檬水！”脚下像是抹油般飞速跑开。“我这么懂事，肯定要去帮她呀！”陆瑶哆嗦着拿起沙发上的包，随着林雨一起逃掉。两个人溜得极快，就剩江离和季白大眼瞪大眼。季白垂着眼飞速瞟了下两人的背影，却不再看江离，卸下肩上的背包，从里面翻出了一个粉色的护指，与箭馆用的普通护指不同，散发着高级的金属色：“摘了你的护指，带这个吧。”江离双手交叠在胸前没动。她搞不清楚眼前的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季白是她招惹不起的人。这是她在在临城一高上学的时候总结出来的结果。临城的一高是远近闻名的重点高中，掉下一块牌子来砸死十个人，十个人都是尖子生。当初江离为了考上一高也废了不少力气，她是赫赫有名的学霸，可没人知道为了维持学霸的光环，江离熬了多少夜，掉了多少头发，光夜宵加餐就吃胖了八斤，才千辛万苦考到了一高的重点A班，成为了班里的第二名。是的，第二名。而入学答案的第一名，就是季白这个上课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却成天混迹于老街的模型店、音像店、书店的可恶家伙。那时候江离恨死了季白，也燃起了熊熊的好胜心，有史以来第一次不为了荣誉、不为了学霸的面子，真心实意地想要赢过一个人。在接下来的校考中，江离如愿以偿的拿到了第一。可让她崩溃的是，从那次答案开始，季白的成绩像故意戏弄她一般断层式下滑，从10名降到了20名，一直降到32名。而临城一高A班，只有32个学生。江离坐稳了A班的第一名，却再也燃不起曾经的那种热情，像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你自以为是的对手突然缴械投降，表示没意思不想玩了。空虚。无聊。江离想找季白谈谈。于是江离在楼顶的天台找到了坐在地上、面无表情地冒着烟的季白。季白是A班最好看的男生，也是传说中一高的颜值top1，他指甲剪得很短、手指修长手掌宽厚，烟雾顺着指尖晃晃而上，颓废得让人赏心悦目。可还没等江离走近挑衅，年级教导主任已经闻讯赶来，嘴里嘟囔着“这个小王八蛋”快步超过了江离，抢先一步冲着季白一顿训斥，“堕落”“放纵”“暴殄天物”等词语不断罗列输出，而季白只是轻轻抬了下棱角分明的下颌，在他的骂声中，面无表情地低头轻吸。江离总能轻易地回想起那个画面。火光明灭，少年的眼眸空空荡荡，越过了教导主任飘向远处的江离，眼神中没有任何情绪和波澜，只有无声与沉默。从那一眼过后，江离便不再执着于和季白一较高下了。她在季白的眼神中看到了虚无，无尽的虚无。仿佛这世间的一切，他已经不再关心，什么都提不起他的兴趣。像只孤魂野鬼，还是长得贼好看的那种孤魂野鬼。江离几乎是瞬间放下了她的执着心。在她的眼里，季白已经从高不可攀的学霸变成了一个死人，她跟死人争什么劲儿呢？那天晚上，江离偷偷脑补除了一个关于学霸如何被原生家庭摧残到绝望地放弃了自己的人生，被太阳花一样的女主感动并救赎的小说。汹涌的感情在江离的脑海中横冲直撞，必须要找到一个出口，半夜，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最后起身打开了电脑，把这篇文一口气写了出来。那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写稍带黄色的言情文，虽然现在看来文笔幼稚至极，可那确实是她第一次迸发出创作的灵感。她把第一篇文章尝试性地发在了网络上，而季白就是她灵感的“缪斯”。原本以为嫖了季白的人设，两个人之后应该不会再有交集了，可几天后，江离在自己回家的必经之路、一片离学校不算近的夜市里，意外看到了刻意脱掉了校服的季白。江离看着那个双手捧着“啾啾”直叫的鸡仔的校霸，忍不住皱起了眉头。等等……这个人是谁？这个一脸纯真笑容的人是谁？说好的厌世呢！说好的孤魂野鬼呢！！说好的高冷bking校霸呢！！！江离的内心大受震撼，在转身想要偷偷溜走的时候，不小心踩到了身后的行人，只好连声说着对不起。而此刻，一道冰冷的视线射穿了江离的后背，让她背脊僵直。江离佯装镇定，机械地回了头，正对上季白的目光。很好，这双眼睛里充满了杀意，bking校霸又回来了，如果他手里没有捧着两只嫩黄色的“啾啾”，这个眼神应该会更有说服力吧。江离整了整书包带，淡定地从这样的目光中故作潇洒的转身走掉。又过了几天，在一个周末，江离在万达广场的大玩家里再次看到了季白的身影。他没有打僵尸，没有拿着鼓棒打太鼓达人，没有像另外几个学生模样的男生一样围在跳舞机前看穿着cos装的可爱小姐姐跳舞。他站在一台布满了粉红色小猪玩偶的娃娃机前，皱着好看的眼眉，一脸严肃地盯着玻璃展柜里的小猪玩偶。江离拿着刚刚兑换好的游戏币，一时之间五味杂陈。校霸，你这高冷的人设，崩的很彻底啊……季白抓娃娃的能力是真的弱鸡。他穿着普通的黑色t恤和牛仔裤，曲着一双长腿，死死地盯着娃娃机里的小猪玩偶，双手绝望地支撑在娃娃机的操作面板上。他叹气了！他咬着牙转身走了！不对，他又回来了，又握紧了双拳给自己打气！他投币了！可惜！再次失败了！……江离越看越觉得魔幻，眼前的这个人，跟自己《救赎校草从同居开始》中幻想出来的男主，怎么可能是一个人呢？你看他，抓娃娃又失败了，眼睛里是那么痛苦、不舍，看向小猪玩偶的表情是那么的深情……江离又抑制不住地在脑海中码了三千字。眼珠一转，她掂了掂自己手中的游戏币，淡定地朝季白走了过去。季白在看见江离的瞬间就变了脸色，差点维持不住bking的冷脸，而江离投币摇杆抓娃娃成功一套操作猛如虎，看得季白脸色更差了。“手给我。”江离的表情没有波澜，季白紧蹙着眉看着她，犹豫地摊开了骨节分明的手掌。季白的手真的很好看，手指修长而劲瘦，指尖生了一层薄薄的茧。江离把小猪玩偶放在了季白的手中，“送你了，但是不白送，明天放学，在青石巷等我。”说完，江离在季白阴鸷的眼神中，转身离开了大玩家。放学那天，季白拎了一根白色的香烟，早早地等在巷口的青灰色砖墙边，在看见江离的同时低头将烟淡定地掐灭，零碎的烟灰闪过暖黄色的光斑，扑簌簌地掉落在垃圾桶里。“你想干什么。”季白的语气冷淡地像是来约架的。将等在巷子口的冷漠美少年深深印在她脑海中的资料库里，江离清了清嗓子：“我有你的把柄握在手里，你明白的吧？”季白那张好看的脸笑得阴森，他比身材娇小的江离至少高一头，俯身看过来的时候，眼神泛着威胁的冷光：“什么把柄？只是在大玩家碰巧遇上了，你就觉得捏到了我的把柄？”“哦，既然是这样，那我明天就去告诉陈哲思、张名远和梁潇，他们的老大喜欢可爱的小玩具吧。”江离说了几个自己能记起的季白朋友的名字，她心里虽然没底，可事实证明，她的试探是有意义的。“……你到底想干什么？”季白再次白了脸，声音不自觉地升了一个调，还是尚还未成熟的少年音质感，被江离存在了脑海中资料库里的语音文件夹。放学的人一波接一波的从青石巷口走过，聊着没什么营养的八卦和班里发生的趣事，江离垂下眼帘，听着人声逐渐走远，她的心跳得很快，对她来说，这场交易背负着巨大的风险，她可能会被揍得很惨，然后被校霸长时间霸凌，可越是危险，血液越像岩浆一样翻滚在身体里，是烫人的热度。江离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当我的跟班吧。我不会要求你做什么过分的事情，我最近对你，很好奇。”季白的眼皮不自觉地跳了一下，眼神似乎在质疑江离的精神状态。江离淡定地从书包里拿出了一个娃娃机里的同款小猪，只不过是缩小版的钥匙链，可以挂在任何地方。“不让你白当跟班的，作为交换，我可以给你买这些可爱的小东西。这个，我逛了三个商场才买到的。”夕阳的光照射在季白万年不化的冷脸上，他挺直了身体，目光略过江离手掌上的钥匙链，将冷峻的面容隐藏到了阴影里一动不动。“这个，你想要吗？”江离见他沉默，又用手往前递了一下，“以后我会不停买给你。”似乎是经过了漫长地思考，季白才抬起自己的右手，拿起了江离手心的小猪挂件，指尖在江离的手心若有似无地擦过。季白看着手掌中萌萌的挂件，***的小猪带着红色的领结，穿着咖色的背带裤，表情快乐又呆萌，猪鼻子翘翘的，是一只快乐的小猪。江离盯着沉默的季白，良久，他才缓缓收紧了长指。“……一言为定。”季白将小猪挂件漫不经心地扔进包里，推过停在一边的公路车骑上离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