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笙笙惊得捂住了嘴,这才勉强没让自己喊出声来。
婢女小柒更是吓得愣在原地,哆哆嗦嗦地,怕得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个人,身上
都受了伤,但属江北最重。
江北那身鸦青色的外袍已被血色洇黑了一片又一片,被刀锋划割开的衣衫下,一道道血肉翻卷的伤口,更是看得人刺目惊心。
沈笙笙与小柒虽同是未经世事的妙龄少女,可生于权臣之家的沈笙笙,自小跟在父母身边,也是见过一些大风大浪的人。
是以,早已在骨子里,便形成了遇事沉稳,头脑冷静的性子。
沈笙笙紧忙上前帮忙,将江北扶到了床榻上,并同小柒吩咐道:“快去烧些热水来,再找来干净的帕子。”
六神无主的小柒听到后,身体本能地做出反应,“是,这就去。”
小柒冲出帐外,才反应过来不对劲。
凭什么沈笙笙让她干嘛,她就干嘛,她怎么竟然听起沈笙笙的话来?
无奈江北的伤要紧,小柒只能跺了跺脚,不情不愿地跑去烧水了。
帐内。
江北侧躺在床上,表情痛苦无比,额上冷汗涔涔。
而他的右肩背上,还插着一支箭羽,每动一下,伤口撕扯,箭矢割肉,都会惹得江北疼得倒吸一口冷气,
这早上出去的时候,还好好的,回来却是这副样子。
看到每日想法子折磨自己的人伤得这么重,沈笙笙并未觉得爽快,反倒莫名其妙地心疼得很。
她想自己真是太奇怪,竟然会可怜这个疯子。
转头再去瞧那五皇子和那名侍卫,亦是狼狈不堪,浑身上下也多处被砍伤。
沉着冷静的沈笙笙同守护在帐外的侍卫吩咐道:“快去请随行的太医来。”
说完,她便抽出身上的匕首,将江北身上的衣袍割开,一点点地扯裂撕掉,方便太医来后给江北疗伤。
新伤连着旧疤,开始毫无保底地在暖黄的烛火下,一点点地暴露出来。
身受重伤的江北,虚弱得很,只能任由沈笙笙将身上的衣衫裁成布条,再扯去。
沈笙笙同五皇子的侍卫问道:“在山上到底遇到了什么事?”
“有刺客埋伏在密林间暗算五殿下。”,五皇子的侍卫陪着魏之遥靠坐在席榻上,捂着腿上的伤口,有气无力地答道。
“那些跟去的侍卫呢,就你一个人跟回来了?”,沈笙笙又问。
那侍卫点点头,感激地看向江北,悲痛道:“若不是江将军,五殿下和我,恐怕也…….”
江北身上那不清的刀疤和新添的伤口,看得沈笙笙胸口窒闷,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滋味。
遍查江北全身的伤口,当属腹部的那一刀伤得最深。
可是沈笙笙还注意到,江北肩背上中箭的那处,伤口周围都是紫黑色的,不是正常的血色。。
她心头一滞,怀疑那箭头上涂了毒药。
沈笙笙慌忙同那侍卫问道:“江将军中箭多久了?”
“刚刚下山时,江将军替五殿下挡的箭,时间应该半柱香不到。”
“那应该还来得及。”
箭扎得有多深,已经不重要了。
若是箭有毒,再耽误片刻,箭毒侵入体内,那才是最棘手难办的。
时间紧迫,沈笙笙等不到太医来的时候。
她手覆在江北的肩上,同他招呼道:“将军,忍着点。”
话音刚落,沈笙笙便用力把箭从江北的肩上拔了出来,黑血顿时外涌,江北“呃”地一声闷哼喊痛,紧攥拳头的手臂青筋暴起,毫无血色的脸又惨白了几度。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几乎是徘徊在鬼门关前。
这时,小柒已将烧好的水端了进来,沈笙笙紧忙用干净的锦帕浸着热水,擦拭着江北肩上的箭伤。
“小柒,你快去把咱们来前备的止血药和创伤膏都找来,给五殿下和这个侍卫哥哥先处理下伤口。”,沈笙笙又同小柒吩咐道。
小柒看了看眼下的情况,虽心有不甘,却分得出事情的缓急轻重,便乖顺地按照沈笙笙的吩咐去做。
为了帮助江北清净残毒,沈笙笙不顾周围的视线,趴在江北的右肩背上,一口一口地嘬吸着,将伤口里有毒的血,吸出后都吐在了地上。
江北有些恍惚地看着眼前的沈笙笙,心头微痒。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被她嘬吸的伤口上,温热湿软的触感,微微用力吸吮的酥麻,竟像是大夫最好的药方,让他一时忘记了所有的伤痛。
意识和视线都开始模糊,可江北仍拼力抬起手,试图朝沈笙笙的脸颊探去。
他气若游丝地说道:“莫再做了,快停下。”
沈笙笙快速地解释道,“不行,箭上应该是有毒,必须要及时吸出来,若是流入心肺,吃苦的是你。”
江北呼吸残弱,苍白的薄唇微启,费力地喘息道:“我死了,岂不是更好。”
说完,他人就晕了过去。
半晌后,黑色的血水吐了一地,江北肩上的伤口,终于流出了正常颜色的鲜血。
这时,去找太医的护卫急也匆匆赶回。
他神色紧张地汇报:“启禀五殿下、将军,今日宫里刘贵妃不适,指名点了随行的太医回宫,目前营地里再无第二位太医了。”
五皇子捂着伤口,犯起难来,
若是暗杀的人仍埋伏在附近,他们只要离开这个营地,便会伺机而动。
“若现在我们连夜回都城,天黑路远,恐怕那群刺客会再次偷袭我们。”
“那属下这就回城去找个大夫来?”
沈笙笙急得满头都是汗,言道:“不妥,一来一往,路上浪费的时间太多,五皇子和江将军的伤口都需要及时止血处理,若是你回去的路上再遇到意外怎么办?我们总不能一直在这里等下去……”
可五皇子刚回都城没多久,朝中党羽势力薄弱,这营地里能出手相助的朝臣几乎没有。
而两人剩余的兵力又不多,冒然回去,风险太大。
到底该怎么办?
尤其江北,伤势最重,体内定还有残毒,留在这里几乎与等死无异。
反正都可能会死,还不如去博出一条活路来。
沈笙笙急问道:“五殿下的侍卫还有几名能用?”
“只有守帐子的那两个。”
沈笙笙愁得眉头紧拧,“加上将军这边,也就只有四名侍卫能护送我们回城。”
胜算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