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忆是假

17

眼泪在这一刻显得懦弱，我昂着头，用力咽下泪水。

池嘉立打完电话，看到我，我看到他脸上明显的错愕和慌乱。

「小鸢。」

我努力保持镇定，扶着墙的那只手却出卖了我，如果这个时候有人碰一下我的手，一定会被凉得吓到。

「池嘉立，如你所愿，离婚吧。」

我甚至挤出了一丝笑容，身体有些支撑不住，晃了几下。

「小鸢，事情不是这样的！」

他想过来扶着我，我甩开了他的手。

「别做这些假惺惺的事，承担后果对你来说是那么难的事情吗？」

「是我爱错了人，你不值得。」

他张口想要反驳。

我扶着楼梯转身走了，他到最后，都没说出来什么。

18

我去了律所。

像我这样大着肚子要找离婚律师的人，他们好像已经见怪不怪。

起草了一份离婚协议书，他问了我一个问题：

「唐女士，抚养权的问题，孩子您是想要自己抚养呢还是……」

我摸摸肚子，论物质我给不了这个孩子最好的。

思索片刻：

「抚养权必须在我这儿。」

我不能让他去那个家里，看他爸和另一个女人恩爱，会长针眼的。

我将电子协议发给池嘉立。

「你看一下，有什么问题给我说。」

处理完这些后，走在街头，思索着今天晚上住哪儿。

父母都是外地的，算起来，我算是远嫁到这边。

去中介所约了时间看房子，池嘉立终于给我回信息了：

「你先回家好不好，有什么事儿我们一起商量。」

我快速回复：「离婚财产问题是吗？好，叫上你的律师我们一起商量。」

那头又是长久的沉默。

我找了个酒店，躺在床上，紧绷的情绪终于松弛了一刻。

19

早上是被敲门声扰醒的，打开门，是池嘉立。

我没问他是怎么找到这儿的，池总的花手段可多得很。

「在没见到你律师之前，我是不会说一句话的。」

转身我就想把门关住。

他抵住门，声音沙哑，眼里有浓浓的疲惫。

「小鸢，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好吗？」

「解释你为什么假失忆？我给你解答，为了离婚。为什么在我怀孕时一直**我的情绪，为了将孩子流掉。」

他好像不知道我会这样恶毒地揣意他，眼睛睁大，有些慌乱想要解释：

「小鸢！不许你拿孩子开玩笑！」

「池总，大早上就开始气我，你到底是有多恨我啊，请回吧。」

池嘉立一把抱住我，语气诚恳。

「小鸢，那天我说的，都是推脱徐玲的。」

「她当年悔婚，我怎么可能不恨她。可是她找上我，说她生病了，没有几年活了。」

我觉得好笑：「你信了？」

他拿出手机，找到诊断书，卵巢癌。

「她不愿意被别人认为她破坏别人婚姻，就想到假失忆这个方式了。」

我接受不了：「所以这能改变你为了另一个女人，而欺骗我、伤害我吗？」

「徐玲已经告诉我了，当年她悔婚，你为了面子找我顶上去了。」

他沉默了，我冷笑：「那看来是真的了。」

「小鸢，你要相信，我真的爱你，这三年你难道感受不到我的爱吗？」

「倒打一耙？呵呵，狗男人。」

我把门摔他脸上，不想再给他任何狡辩的机会。

20

今天是产检的日子，我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差一个红绿灯再拐弯就到医院了，红灯在闪烁。

15、14、13…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徐玲发过来的消息。

「嘉立始终会选择我的。」

不明所以，我没在意，不管徐玲的病是真是假，我都要远离这个人。

10、9、8…

也不知道顾远在不在医院，上次他说产检一定要叫他。

5、4、3…

黄灯闪了两下，我正要往前走，听到斜侧方惊叫一片。

一个自行车直冲冲从后面冲过来，没有刹车的意思。

我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撞坐在了地上。

下腹巨大的疼痛一阵阵的撕裂了我。

孩子，我的孩子！

我恐惧得不行，想要站起身跑向医院。

可是我眼看着血越流越多，身体的无力感开始出现。

周围的人离我都远远的，我能看到他们脸上各异的表情。

「叫医生……求求了！医生，医生！」

我颤抖着拿出手机，疼痛让眼睛好难聚焦。

不知道摁到了哪儿，电话打了过去。

是池嘉立的声音，在这痛苦的一刻，听到他的声音我居然安心的想哭。

「池嘉立，好疼啊，我好疼啊......」

我听到那边是他急切的声音：「小鸢，你在哪儿？！」

在我晕倒之前，我被抬到了担架上。

下一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21

醒来后，顾远就在我的床边坐着。

我轻声问他要水，见我醒了，他将床调高了些。

我沉默地喝水，他也没有说话，只是担心地看着我。

池嘉立当初说过，宝宝和我们是有连接的，每次摸摸肚子，我都能感受到那奇妙的连接。

从最初被爱包裹，被期待降生的宝宝，到最后只剩我一份爱的宝宝。

我承诺过要保护他的，可是。

我再也感觉不到我和孩子的连接了。

「我这段时间几次要失去他，我都相信，他和我是有缘的，我们一定会相见的。」

我扯着嘴角，想要扬一个笑。

但这笑一定比哭还难看，顾远眉头都紧起来了。

「医生都……尽力了。」

我在床头找到我的手机，池嘉立的未接电话，我打了回去。

「小鸢！你怎么了小鸢？！」

他应该还在来的路上。

我正要开口，他就不停地在抱歉。

「对不起啊小鸢，我现在赶不过去了，徐玲突然病发，已经送急诊了。」

提起来的心被狠狠地碾成了碎屑，我以为，我以为……

在池嘉立解释完他为什么骗我，我那一丝丝燃起的希望，彻底被比之前更大的失望淹没。

我好想大声哭啊，却流不出眼泪，只有喉咙里发出响声。

「你怎么了小鸢，你在哭吗？你那边很急吗！我现在马上过去！」

「池嘉立，你失去了当父亲的资格，我诅咒你，永生永世都当不了父亲！」

最后一句话，我近乎于是嘶吼出来的。

挂了电话，顾远站起身让我靠在他的身上。

我再也忍不住，哭到又晕了过去。

22

池嘉立将我打印好的离婚协议撕碎了。

我第一次见他这么暴躁的样子。

我不想再多说什么，只说了：「我再去打印。」

「扑通！」

我扭头，我从来没想到，骄傲的池总能跪着求我。

「小鸢，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吧！」

我拿出最后一次产检的照片放到池嘉立面前。

「你先问我的孩子原不原谅你。」

成型的婴儿在影像中已经能分辨出手和脚了。

这是我，不会再见的孩子啊。

我离开了这个家。

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池嘉立。

我要让他一辈子活在忏悔里。

出门的时候碰到了徐玲，看起来气色不错。

我反手打了她两个耳光，她愣住了。

「徐玲，你最好再使点手段，让你这辈子都遇不到我。」

「不然，我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23

我走了，离开了这个城市。

池嘉立最后还是签了字。

他修改了财产分割，把别墅划给了我，自己近乎净身出户。

我没要那个别墅，转手就把它卖了。

拿着所有的钱，我换了一个城市。

在乡镇开了一个舞蹈班，班上有不少穷苦的学生。

我带她们参加各种各样的比赛。

她们在舞台上的样子，野性美丽，又有被驯服后的优雅。

我坐在观众席间，一个人嚼着当年的味道。

顾医生说想要照顾我，我笑着拒绝了他，他应该总是见我流泪的样子。

他是个很好的人，只是我不能接受以怜悯为开端的爱情。

我不需要任何人可怜，现在的我腰缠万贯，身家过亿。

孩子们拿了冠军，邀请我也到台上去。

站到舞台最中央，我好像回到了那年随着音乐旋转的时候。

铺天盖地的掌声，是庆贺18岁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