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出生便被亲生爹娘遗弃,是沈霖的娘从草堆里将我捡回家,多年来待我视如己出。
乡野生活虽清苦,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却也其乐融融。
十六岁时,沈霖哄着我同去外面闯荡,我们一路入京淘金,被现实打击得遍体鳞伤后,无奈只能狼狈归乡。
到家那日正值黄昏,残阳氤氲与地平线相融,天地都好似被血色浸染。
爹娘的尸首仰躺在院中,支零破碎,大片大片的鲜红刺痛了我双眼,几个男人正拎着阿娘的脑袋,当成蹴鞠踢滚。
待我反应过来时,沈霖已经疯了般冲了上去。
沈霖自小擅长打架,后来拜了个武师傅学拳脚,身手较一般人已是出挑,可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他双目赤红,被死死压在地上,眼看着就要被削掉脑袋时,我捡起脚边的刀,从背后捅进了那人的胸口。
那是我第一次杀人,沈霖嘶吼着让我快跑,可我的脚如同被钉住,很快便被人扑倒。
从前我总信人性本善,而恶,多是被这世道逼迫出来的。
所以即便亲生爹娘丢弃我,也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许因为他们太穷,或许他们正在躲避仇家。
直到被扯开衣衫压进了黄泥里,那一刻,我的天真善意,统统死灰殆尽。
他们将沈霖禁锢在一旁,狞笑着踢向他的膝窝,迫使他跪着欣赏自己的妻子被轮流践踏。
我诅咒,乞求,哭嚎。
生而为人,竟有这么多无能为力。
从头到脚被撕裂成碎片,我侧脸望向沈霖,用口型无声唤他:“别看。”
他满脸泪水,重重闭上了眼睛。
等他们发泄完***,打算了结我们时,青乐山的土匪适时救下了我们。
我们那时才知屠村的竟是当今朝廷。
国师卜算出青乐山附近天降异星,狗皇帝恐有人颠覆他的江山,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将青乐山下全村屠尽。
青乐山的土匪有不少原是村里人,如今亲人逝去,还是以这般残忍屈辱的方式,一众汉子皆红了眼眶。
自此,我与沈霖落草为寇,报仇成了我们唯一的执念。
养好伤后,我给沈霖送去了一份和离书。
没有男子会不介意此事,更何况他还全程眼睁睁看着,即便他为了责任继续与我在一起,也难免心怀芥蒂。
“和离吧,沈霖。”我平静地签好字,递给他,“从此我们还是姐弟,一起为爹娘报仇。”
沈霖一把将和离书撕碎,紧紧拥我入怀,“妤妤,你不脏,脏的是他们,脏的是这万恶的世道。
“我沈霖在此起誓,此生独独钟爱周妤,绝不辜负。”
誓言犹言在耳,眼前人却已面目全非。
“脏的是背信弃义之人,脏的是利欲熏心之徒。”我目光如炬,定定审视着他。
“我周妤,干净得很。”
沈霖背脊塌下,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