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梦婷整个愣住了,她没想到何欢开局就这么咄咄逼人,面上一僵:“她这么说的?说我找她?”
何欢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那就是见了。你跟她说什么了?”
李梦婷在他灼热的注视下,有些坐立难安,这场会面跟她想象的出入太大,毫无旖旎元素,此时此刻,她觉得自己更像一个被拷问的犯人。
晚上的星巴克,顾客只多不少,不停地有人抱着电脑进来,连邻座也坐了人。李梦婷想了想,稍稍压低了声音,身体往前倾,提议道:“这里好像不太方便聊私事,要不要换个地方?去我车里也行。”
何欢哂笑道:“私事?我跟你能有什么私事。”
李梦婷脸上不好看,她只能更加挺直脊背,用肢体语言来捍卫她的自尊。
“那我更不懂了,我到底做了什么,需要让你特地把我找出来兴师问罪?何欢,在我印象里,你好像不是这么没有礼貌的人吧。”李梦婷加重了咬字,试图找回一点场子。
“那我只能说,是你的记忆出错了,我一直就是这种人。”何欢唇角保持着一个上扬的弧度。
跟她的严肃对比起来,他显得相当松弛,始终散漫地靠在沙发上,一只手搁着,食指一下一下点着桌面,眸光如炬,仿佛能一眼看透她。
李梦婷大概知道了他的来意,她咬咬牙:“工作上的正常交流而已,况且你不是也帮忙了,现在算什么,马后炮?”
“这中间有些误会。”何欢说:“总之你只要清楚,我现在完全不想跟你再扯上关系。”
“为什么?”李梦婷咬牙切齿。
何欢耸耸肩:“因为我从来不跟前女友纠缠不清。”
“做人别太嚣张。”李梦婷向来心高气傲,忍耐心有但不多:“大家四舍五入都是同行,难保你以后没有需要我的地方,保持友好关系有益无害。”
何欢笑起来,他支着下巴凝视她:“且不说你什么时候能成长到那个地步,光是你现在说话这个口气就让我下头,不过你倒是一点没变,还是这么自以为是,毕业工作这几年没有治好你的公主病?”
李梦婷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她万万没想到,几年不见何欢就变得这么毒舌,她也忍不住了,双手胸前一抱,说话也刻薄起来:“我就算公主病,当年某些人也喜欢地死去活来,现在换了口味就这么诋毁前女友,可真叫我恶心。”
何欢看着她,轻叹了口气摇摇头:“旧事重提只会暴露一点,就是你现在过的还不如以前。我早就把你忘了,希望你也守好这个度,再说什么死去活来,也就普通的男女朋友,别给自己加戏。”
李梦婷恨恨:“你本来就是这么冷漠薄情的人,我早就该想起来,以前谈恋爱也是,你从来不知道要改变自己,我还以为大家成熟了长大了,会懂得这些道理,没想到你还是这么讨人厌。”
何欢耸耸肩:“随你怎么说,总而言之,我希望这是我们最后一次单独见面,以后离她也远一点,别以为别人就看不出你这点暗搓搓的心思。真有什么事,光明正大的,你自己来我公司走程序,别到处施舍你那点不值钱的人情。”
说完他就站起来走了,头也不带回的,只剩李梦婷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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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决完李梦婷这个潜在麻烦,何欢才想起他的主线任务:老婆还在闺蜜家呆着呢,也不提什么时候回来,只能他亲自上门去接了。
他先问了曲湘,何彦今天有没有上班,得到肯定答复后才开车往她公司方向去了,路上顺便下来买了一束花。
他很少做这么矫情的事情,等红绿灯的时候,视线忍不住落在副驾的那束花上,竟然产生了一丝羞怯和紧张。
他从来没有给何彦买过这种东西,虽然知道小女生都喜欢这些,可是在他眼里,什么花啊化妆品啊,都是无价值的东西,浪费金钱又不保值,还不如送名牌包和珠宝。
而且,何彦也从来没挑剔过这点,从认识时候开始,她就是柔顺听话的小绵羊,偶尔撒娇性质的发脾气,也在情趣范围内,好相处的很。
何欢不得不承认,以往何彦对自己的服从和讨好,是让他开心的。哪个男人都不会拒绝一个崇拜自己又听话的女伴,在床上也是一样,配合度高到了让他惊讶的地步。
他不知道现在的何彦是忽然觉醒了,还是对他失去了爱慕,变得没耐性了。不过他尽量不往第二点想,毕竟两个人都一起这么久了,不是原则性的问题,就尽量不要分手。
何彦的公司是一家做有声书读物的,平时她负责推广和营销,工作比起其他互联网大厂肯定是轻松的,所以也没什么压力。
今天老板不在公司,整个办公室气氛十分活跃,人人面上喜气洋洋,唯有何彦还是焉了吧唧,同事问她怎么了,她也只能打哈哈过去。
快到下班点的时候,前台忽然神神秘秘跑过来,戳了戳何彦:“哎,哎,门口有帅哥找你。”
“帅哥?谁?”何彦无精打采,倒是周围耳朵尖的女同事激动了,其中一个借故跑出去找快递,回来的时候一脸兴奋:“真的是帅哥!”
公司阴盛阳衰久已,几个男同事也是老菜皮了,根本不够看的,人群小范围地骚动起来。
何彦预感到什么,赶紧推开椅子跑出去,果不其然,在大门口的会客区域,看见了坐在那里的何欢。
这里是她的公司,而且他以前从来没来过,现在倒是十分惬意,就这么长腿一伸,悠闲地坐着,怀里抱着一束粉红色的玫瑰。
前台行政好奇地要死,不停伸头往这边看。
何彦面上一哂,赶紧快步上前,用身体挡住后方实现,虎起脸凶巴巴问:“你来干嘛?”
何欢看了看表:“你下班了?这么早?”
“我问你来干嘛!”何彦加重了口气。
何欢笑了笑:“当然是接你下班。”
然后优雅地把怀里的花束递过去给她。
何彦心里半点涟漪都没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地疼,她只能伸手去拽他:“你赶紧走。”
她这点力气,自然是拽不动他的,何欢轻轻松松就把手抽出来,有些不高兴了,问:“干什么,我不能来?”
“你不能先打声招呼吗?”何彦脸皮薄,她似乎都能预见到同事的反应,肯定要拿她打趣了,想到这就让她格外煎熬。
何欢看了她一眼:“我不是为了给你个惊喜吗?”
何彦扶额:“你去楼下等我,行吧,别在这,我很尴尬。”
何欢看她不欢迎,本来就打算走了,听到最后两个字,脚就硬生生在地上钉住了,不可思议地扭头盯着她:“我让你尴尬?”
何彦不想跟他纠结,硬是把他推出去,一路推到了电梯间,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回办公室。
何欢站在下行的电梯里,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他活了三十多年,做梦也没想到,有一天会被自己的老婆嫌弃,他觉得这个世界肯定是疯了。
他坐在车里闷闷不乐等了十几分钟,那束花被他随手丢在了后座。车厢里空气闷热,让他格外难受,他忍不住松开衬衫领口的扣子,摇下车窗透气。
窗外的天阴沉沉,楼宇之上压着层层叠叠的乌云,像在酝酿着什么坏心思。
何欢想起年初的时候,有人告诉过他今年犯太岁,当时他不信,现在想想确实倒霉,干什么都不顺。
何彦姗姗来迟,她打开车门坐进来的时候,带进了一丝湿润的味道,何欢才发现她头发丝上还挂着蒙蒙的水珠,转头一看,天开始下雨了。
他给她递了一包纸巾,何彦接过来,习惯性说了声谢谢,然后就开始擦头发。
车厢里一片沉默。没有人率先发话。
何欢等了很久,他好像有很多话想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最后还是何彦先开了话头。她把擦湿的纸巾团好,放进车里的小垃圾桶,对他说:“你以后能不能不要这样。”
何欢嘴唇动了动:“哪样?”
“自作主张。”
何欢惨淡一笑:“我巴巴地买了花来接你,也成自作主张了?”
何彦低下头,她心里也有点难受,其实从某方面来说,她是懂他今天这个行为的意图的,无非就是求和的信号,是何欢理解里的放下身段,正常来说她就应该顺着台阶下了,可是这样不过就是短暂性麻痹,之后时效一过,生活并不会因此不同。
她决定还是和他说清楚。
何彦转过来对着他,用尽量认真的态度,一字一句给他讲解:“何欢,我不喜欢我的家人伴侣,在不经过我同意的情况下,就到我的工作场合来,这对我来说算不上什么惊喜,这就是场突然袭击,而且我也根本不要什么惊喜。”
何欢有些心酸,何彦一席话无异于往他头上泼了一桶冷水,还是带冰碴的。他耐着性子问:“那你到底要什么?你能不能告诉我?”
何彦说:“我要你尊重我。”
何欢一愣:“我哪没尊重你?”
“你要是尊重我,今天就不会突然杀过来,你至少应该了解一下,我在职场是个什么样子的人;你要是尊重我,平时不会枉顾我为家庭付出的努力,不会心安理得把脏活都留给我,更不会随随便便就……说实话吧何欢,我一直觉得我们过得不像是真正的夫妻生活。”
何欢被她绕晕了,听得愈发茫然,问:“那像什么?”
何彦飞快地把头低下去,用力秉着要流出来的眼泪,说:“我们就是两个室友,可能比室友好一点,我们还有性生活。”
她顿了下,抬起头,笑中带泪:“这不还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