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暮色沉沉,惊落瓢泼大雨。漫天摇坠的雨滴肆虐地打在落地窗上,带来无边的冷意。
卧室里,乔知意不着寸缕,原本白皙娇嫩的身上,此刻没有一寸完好的肌肤,可怖的伤痕像一张细密的网一样包裹住她。
她躲在床角,蜷缩着身子,怔怔地盯着不远处的镜子。
镜中的她,光果的身子瘦得骨头都要透出皮肤,眼眸浑浊得没有一丝光芒。
身体突然颤抖起来,药效又发作了,原本潋滟动人的眼眸透着迷惘,干瘪的嘴唇微张着,流出一丝涎液。
她看着自己不住地呕吐,眼底渐渐恢复几分荒凉的清明。
在地狱一样的地方受了半年的煎熬,即使离开了,她也已是灯尽油枯。
这具身躯破败不堪,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她自己都嫌恶。
乔知意把目光移向坐在沙发上的男人。
男人交叠着修长的双腿,白玉般骨节分明的手指夹着一只烟。
他眉眼过于深邃,面部轮廓干净利落,唇角带着邪肆的笑意,迷人而危险。
犹如寒潭的深眸看着她,眼底透着漫不经心的嘲弄。
“你现在这幅样子,怎么会觉得我对你还有心思?”贺云起玩味地勾了勾唇,清冽的声音却冷漠入骨。
“染了瘾,还在澜月湾待了半年......”男人啧了一声,“就算你脱了衣服,我碰你也怕脏了手。”
乔知意心底最后那点希望随着他手中的烟一同被熄灭。
她浑身无力,却使劲爬下床,承受着深入骨髓的煎熬,跪到贺云起腿边卑微地祈求,“救救我......”
晶莹的泪水涌出她麻木的眼眶,划过凹陷的脸庞。
从淮城人人艳羡的乔家千金,到澜月湾人人都可以欺凌亵玩的陪侍,不过短短半年时间。
是她蒙昧无知,是她头昏眼花,才会遭到继姐和未婚夫的双重背叛,让乔家落入贼人的手里,甚至让爸爸在痛苦中失去生命......
而她自己,也从云端落入了地狱。
她要为爸爸讨回公道,要仇人血债血偿!
只有眼前的男人——贺家家主,能够帮她报仇。
尽管在半年前,她还视他如蛇蝎,对他避之不及。
贺云起嗤笑一声,俯身抬起她瘦削的下巴。
他冷隽的墨眸看着她,带着几分邪气,“来不及了,乔知意。”
对上他一眼望不见底的瞳孔,乔知意打了个冷颤,刹那间,骨缝里的痛楚越发剧烈,喉咙间涌上来的血腥气几乎让她窒息。
她痛苦地蜷起身子,如同一只魂飞魄散的鬼魅。
长眸中闪过一丝悲凉的狠厉,贺云起另一只手扔掉细烟,顺着乔知意的头发,落在她纤细的脖颈。
“很痛苦吧。”他目光极冷,扼在她喉间的手收了几分力,“我可以帮你。”
乔知意刚要感激零涕,鼻腔突然间失去了氧气,双瞳渐渐涣散,唇角溢出鲜红的血。
弥留之际,她耳边只剩男人凛冽的声音。
“若真有来生,别再犯傻了。”
......
精致舒适的房间内,空调被调到了最高温,可床上坐着的少女却仍然面无血色,冷得浑身发抖。
万蚁噬心般的疼痛,和贺云起冷漠的眼神,是乔知意死前最后的记忆。
哪怕已经重生醒来两个小时,都没能缓过神来。
她耳边回荡着贺云起的那句话,裹紧了被子。
哪怕是他也不会料到,自己没见到来生,却有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她重生到了一切的起点,前世所有让她落入深渊的人,她都要如数奉还!
“这一次,我绝不会再犯傻!”她一字一句道,明媚的瞳孔中燃烧着仇恨的光芒。
“你准备好了吗,妹妹?”一道体贴柔婉的声音从屋外传进来。
乔知意紧咬贝齿,死死克制着愤怒,恨不得将门外的人千刀万剐。
今天她和未婚夫陈少凡的订婚宴,正是她一切噩梦的开端。
她的好姐姐在楼下为她布置了一个大惊喜,等她被爆出果照后身败名裂,再也抬不起头。
也正是这场闹剧后,她更加深陷陈少凡,整颗心都系在他身上。
却没想到,这都是他们两个人的手笔。
乔锦玉!
上辈子,她处处为乔锦玉着想,对她像对亲生姐姐一样,可她却狼子野心,不仅抢走了她的未婚夫,还联合他夺走乔家的控制权。
甚至给她注射了上瘾的药物,每日都受到烈火灼心的折磨!
可这一世,她绝不会再重蹈覆辙!
她定让这渣男贱女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
“知意,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出什么事了?”门口的人又看似关切地问了一句,实则语气中满是烦躁和敷衍。
乔锦玉正想开门进去,门突然被打开,她被带得差点向前摔倒。
乔知意嫌弃地侧过身子,看着她即将狼狈地脸着地。
“知意你怎么回事啊!”乔锦玉扶着门框将将稳住,抚着胸口柔弱地指责,“躲开干什么,我险些摔着!”
乔知意微垂杏眸,美得惊心动魄的小脸上闪过一抹嘲弄,漠然道:“嫌你脏。”
听到乔锦玉假惺惺地叫她妹妹,她就恶心。
“你说什么?”乔锦玉一怔,不敢相信她会说这种话,对上她森冷的双眼,下意识退了一步。
难道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了?
将乔锦玉闪烁心虚的眼神收进眼底,乔知意心头浮现一丝杀意。
随即她敛起厌恶的情绪,如以前一样露出粲然的笑,亲密地抱住她的好姐姐的胳膊。
“我穿着订婚服呢,姐姐你涂了那么厚的妆,把我裙子弄脏就不好了。”
所以宁可让她摔个狗吃屎?
乔锦玉忍住翻白眼的冲动,硬生生笑了一下,也挽住她的手,“你说得没错,这么重要的日子,是得谨慎些。我们出去吧,别让少凡等急了。”
看着她温婉笑容下掩盖的僵硬,乔知意笑得更加灿烂,心底的厌恶也越发浓厚。
现在看清她的真面目,才知道她对着自己的善意一直都是伪装的。
她们亲密地走下楼梯,心思各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