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BO】白云苍狗

家里没亮灯，冷清的没有一丝人气。

左渡打开灯，玄关处的鞋架上拖鞋整齐摆放。

他爸妈经常不在家能理解，不过，小孩夜不归宿…

同学家过夜了？

不能吧，刚来一个周，他好像也就只认识阮非他们几个。

左渡沉了口气，蹙眉给手机插上充电线，开机，翻消息。

破小孩一天天的净让人操心。

未接电话七八个，老萧一人占了五个。左渡没管，直接进了微信。不过萧沐霖发信息“出国”的字眼让他点了进去。

“我跟你爸有事去国外了，张叔送我们去机场接不了淘淘。记得把他带回来，还有，当哥哥认真负责点，淘淘对学校那带地方不熟，一个人很容易迷路。”

小孩没跟他说要和他一起回家啊？

他给叶淘打了几通电话，机械冰冷的女音不断提醒对方手机关机。

左渡心里一紧，完了，丢了！

幸好进来没换鞋。他不顾手机百分之二十的电量，拔完充电器摔门往外跑。

联系人，找阮非，拨通…

手机“嘟嘟”响了两声。

“喂！放学前你跟叶淘在一块没？”

左渡语气又冲又急，还跟穆渐鸿牵小手压马路的阮非吓了一跳，愣了几秒抓住了他话里的重点。

“在，不过，他…他回家了啊？”

“家里没人！今个没人来接他，我妈让他跟我一块回…不是，这些不是重点！他出了校门，一个人跑到哪去了？”

左渡出了这带独栋别墅的管理区，身体承受不住太长时间的剧烈奔跑，停下来缓了几口气。

“打过电话没？”

“打了，一直关机。”

一听叶淘没回家，手机还关机，阮非也着急了。淘淘虽说是个Beta，不见得一个人大半夜断了联系会安全。

“他只跟我说他要回家不知道坐哪班车，我说去站牌等21路，坐到苍郁二路转乘郊区末班能够直达…”

Omega天性心思敏感，一慌乱容易缺乏安全感，阮非外表性格傲娇自居，在穆渐鸿面前偶尔会耍耍小性子。但大事面前很少能自主断定，就像现在，脸色苍白，话都说不清楚。

穆渐鸿揽着他的肩膀安慰，适度的散发了点雨后新草味的安抚信息素给阮非。

“你现在在哪？我和非非过去陪你一块找。”

左渡拦了辆出租。

“别，太晚了你先送阮非回家。我去苍郁二路那边找找，跟他说别太自责了，一有消息我第一时间告诉他。”

从小一起长大的竹马，大家清楚阮非一有事全往自己身上揽的坏毛病，怕是他现在心底不比左渡好受。

“师傅，苍郁二路。”

从郊区一站到苍郁二路大概十分钟的路程，左渡为了防止错过回家的叶淘，两边窗户打开着，尽量要求司机在平时的速度上减慢一点，让他能看清楚路两边廖廖数人的身影。

不是。

不是。

都不是！

抵达目的地，站到公交站牌的那一瞬间，左渡第一次感到原来以前骑车只需要几分钟的路会那么漫长。

手机时钟秒数跳动，马上快十一点了。

夜半的苍郁二路，连出租都很难找到。

左渡靠着站牌，犹豫之下试探性的拨通了老萧的电话。

M国那边处于白天，倒时差的萧沐霖和左庭之下了飞机后找了个酒店暂时休息，接到左渡自觉打来的电话着实很意外。

“喂，什么风吹的你想起我们了？”浴室里的萧沐霖洗完澡对着镜子贴面膜。

电话那边没人说话，呼呼风声吹得杂音特别大。

萧沐霖疑惑：“你是不是摁错了？不说话就挂了，长途本来就浪费钱。”

“没摁错。”对面轻描淡写的吐出三个字。

“在外边吧？”萧沐霖回去继续调整面膜。他那边风声不停，显然是没回家。

“嗯。”左渡没反驳的回应。

他儿子今天情绪不太对劲啊？怎么都不会顶嘴了？萧沐霖诧异，转念打开扩音器洗干净满是精华的手叮嘱说：“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最好转转灌灌风赶紧回去。”

“本来有些事不想让你知道，但我和你爸不在身边，需要你多多照看淘淘。”萧沐霖板着脸难得正经：“最开始让你和淘淘睡一个屋子不是我隔应你。淘淘有幽闭恐惧症，尤其一个人处于黑暗里由为敏感。”

“刚来我们家的那几天整夜整夜睡不着觉。就算小夜灯常亮一晚上，睡眠浅的我和你爸去公司开临时晨会，轻轻一开房门他都能醒来。”萧沐霖心疼的哽咽。

左渡彻底没了声。

他终于知道小孩为什么凌晨一两点一个人裹着被子蜷缩到墙角，那盏明明被他关掉的小夜灯，第二天回房间拿东西又会重新发亮。

小孩浅眠做梦，梦到的都是追着恐吓他的怪兽。更可笑的是当时的他嗐以为叶淘长不大，还活在相信英雄存在的年龄。

好笑的，一直都是他。

但他不能等了。

叶淘一个人，黑夜里都不知道该怎样挺过。左渡不等萧沐霖说完挂了电话。站牌上有公交部门的联系方式，碰巧夜班的工作人员认真值守着，他成功的打通了。

“不好意思啊，我刚刚查了查，今天下午六点多的末班，我们没接到一个叫做叶淘名字的乘客。”工作人员很抱歉的回应。

左渡道谢，随即去路边扫了辆单车。

范围缩小到了学校附近。

圳江初秋温差很大，疾行而过，夜风冷的瘆人。居住楼的灯光一盏一盏熄灭，仅留路两边冷白灯光的路边灯坚守着黑夜。

远处高层世贸大厦高耸矗立，圳江独有标志性建筑的大型摩天轮与它比肩，闪烁仄亮的霓虹灯，一圈又一圈不间断不停歇的转动。

21路站牌在一中路尽头。

左渡急迫的绕着校附近转了一圈，无果又绕了回来。

同之前一样，他找到市里公交部门的联系方式，拨通后询问相同的话。

“哦，叶淘是吧。有印象有印象。我交晚班的时候大厅里坐了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小孩。听午班的说是坐车坐过头了不太知道怎么回去。公交到了晚班，他也没有熟悉人的联系方式，一直熬到了晚上。”

“他现在还在没在那！”左渡情急之下差点摔了手机。

“我来没多久他就走了。”

“您有看到他往哪个方向去了吗？”

“站外就两条路，我看他背影向左拐了，应该是往世贸大厦去了。”

“谢谢您。”左渡慌忙挂断，蹬开自行车又往市公交公司赶。

破小孩，不知道路还敢乱跑，等逮住了他非得踹两脚解气！

心里虽然嘀咕，找不到人左渡心底始终没谱。小孩去的方向是圳江市内最繁华的地带，对于Alpha来说，夜晚的狩猎才刚刚开始。Alpha与Omega人数比例严重失调，近年来Omega保护法越发完全，法律惩罚力度加大。一些劣质Alpha为了满足自己的欲望，钻空子向一些形似Omega的Beta下手。人心难测，人多的地方，有时还不如没人的地儿安全。

左渡驰着风，他到地儿时公交公司已经落了锁。市里人多骑单车不方便，他还了车，沿着去世贸大厦的道儿徒步慢跑。

隐蔽的巷子，能够躲藏的绿化角，甚至陌生小区的地下车库，左渡通通找了个遍。

“你好，请问有没有见过一个，瘦瘦的大概到我肩膀这里，穿着一中校服，长的乖乖的小孩？”左渡一边跟人比划，努力从大脑里往出拽有关叶淘的形容词。

一连数人都摇摇头说自己没见过。

实在太累了。

夜半十一点半。

他一人从郊区找到市中心，辗转了好几个有他消息的地方。可叶淘就像是惩罚他之前对他的冷漠淡然，故意先一步去圳江市某个未知名他还没有踏足的角落。

左渡从第三个酒吧里出来，无力的坐到了绿化边缘台阶上，搓了搓脑袋略显烦躁。叶淘腼腆，害羞，遇事不知所措，见他就躲的模样在他眼前挥之不去。

短短不到两个星期，原来曾经丝毫不相识的陌生人能够这般的深入人心。

他怪自己为什么不多点心思关心一下，哪怕只是多那么一点点，叶淘现在也不至于一个人处在他最害怕的黑夜里，没点任何依靠。

小时候被老萧荼毒，看多了普法栏目剧。里边什么小孩失踪，被绑架，被拐卖，都是因为家长不注意造成的。

叶淘他会不会哭？听老萧说他以前不常出来，万一被人骗了卖了怎么办？不是所有的Alpha都正直，他那么大点小孩单纯没心思，要是被人拐走了咋办？

左渡脑补了一番。

算了，报警吧。

大不了让老萧知道了骂一顿，把恶哥哥的名头坐实。

左渡打开手机摁了个“1”，屏幕顶端突然打来了圳江本定的陌生号码。

一般情况下左渡不会接陌生号码，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他抱着侥幸心理接通。

“哥哥。”小孩软糯糯的声音带了几分试探。

左渡只觉得满腔热血直冲天灵盖！

“跑哪去了你！”提高了八度的语调惹得酒吧周围的人频繁往这边看。

叶淘似乎猜到了左渡的反应，没吓到，就是支支吾吾了半天说不清具**置。

左渡尽量控制住情绪，压下声音：“别着急，别害怕，慢慢说自己跟前有什么。我不打你也不骂你。”

小孩“嗯”了两声。

“我在，出了公交公司后，不远处一个小区外边卖馄饨的阿姨这儿。”

末了左渡反应过来，不太对劲。

“你不是知道我电话吗？为什么迷路之后不打给我？”

早点给他打电话说在哪，他还用跑三个小时没目的的找吗？

“我…我不知道的。我记得齐老师的手机号，打过去麻烦她查了查花名册才给你打过来的。”小孩委屈的沉沉声。

嘿…左渡气笑了。

“你把齐江篱的电话号背的滚瓜烂熟，我的倒是一概不知啊？”

“那…那是因为开学的时候齐老师不是给黑板上写过嘛，她说有事可以打给她，所以我就背下来了。”

行行行，小孩开心就好。确实自己对他凶了点，没老齐在他心里重要应该的，是他左渡活该。

“手机是没电了吗？怎么突然关机了？”左渡一边往他说的地方赶，一边问。

“没有，是我自己不小心…手机不小心被偷了。”

好家伙。

左渡按耐住想骂人的冲动。

“会用微信吗？你让那边的阿姨通过一下申请，发个位置共享。你就乖乖的待在那别动，我马上过去。”

叶淘应了声，看了眼微微红的脚踝，心想着他就是想跑也有心无力。

约莫过了一会儿，路尽头拐进来个熟悉的身影。月色与路灯交融的光亮下，少年影子拉的修长，他微跑起来的步伐匆匆，按着导航指引的路四处张望。

叶淘一下子认出来了。

“哥哥！”他起身大声喊。

小摊车里卖馄饨的夫妻两人也伸出脑袋看过去。

“淘淘！”

短暂的距离左渡奔过去带了风，他把叶淘摁进怀里，力道大的小孩有点难受的“哼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