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弃女惹不得

为准备这场特别的盛宴，她们忙得忘乎所以，漂亮的小橘灯一盏一盏挂上，横斜排列。清理干净的庭院内，一盆盆蝴蝶兰各归其位。葡萄架下，石桌上已铺好淡蓝桌布，桌上静立的一盏藤环花灯，花蕊心被轻轻点亮星光，藤架的边儿高处挂两串自制的风铃，暮色里起舞，静静清唱。

厨房里却传来令人垂涎三尺的菜香，哐呛哐呛，锅铲响……。

洗得净滑的瓷碗在夕阳下闪透诱人光泽。

“咳咳，小姐你好了没？被又像上次在四方楼……。”小婵趴在门框上往里头张望，不敢进屋，那油烟也太，唉——，没辙。她不晓得原来自家小姐是这么生猛的。

“急什么呀，上次是我大意而已。”站在板凳上的杜淮苓是一派气定神闲，搞不定灶膛里的那些事儿，是炒几个拿手好菜还能难倒她？

“啊啊啊！小婵，快快快，底下又没柴火了！”站在板凳上的小人儿，挥舞着她滑稽的小锅铲，三秒前的“羽扇纶巾”，一瞬间“灰飞烟灭”。

到底是谁急了，小婵用帕子捂住嘴，认命地冲进厨房，添柴……。

一盘盘大菜，新鲜出炉。先来几道开胃菜，鱼香豆角、蛋香南瓜条、烧椒皮蛋，然后就是芙蓉翡翠羹、桂花酒酿圆子、竹笋炒干肉、粉蒸栗子小排、清蒸鲈鱼，焗考什锦茄子，最后三道甜品红豆杏仁糕、鲜桃派、蜜汁南瓜泥……，从杜淮苓那张被熏得黑黢黢的小脸上可以看出，经历了一场怎样的战役。

“嗯——，太香了！”她口馋得紧，伸手就想先偷偷尝个鲜。

“小姐。”

“唔？”她应声，那只即将犯罪的手老老实实停住。

“季大人来了，就在门外候着呢！”

“哦，我就来。”杜淮苓高声应道，匆匆洗了手，跑出厨房，当然没注意到自己脸上的无限风光。

院门口，季况似乎有难言之隐，你看他提上去的脚偏偏就是不落下，吊在门槛上方，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院里的翻天覆地。因为，从前杜淮苓哪来的心思打理院子的，还美其名曰：自由生长。几年下来，庭院里到处是一片疯长之势。

“季大人？”杜淮苓迷惑。

季况的脚以光速回归原地，候门外道恭谨：“小姐。”

动作有些可疑，杜淮苓眼睛忽闪，带着几分调侃，随意看了看旁边小婵手里端着的一个大盘子，上面花团锦簇的一堆，都是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之类。

季况解释道：“那是大人临行前特意吩咐属下交与小姐的生辰贺礼，还望小姐笑纳。”

“噢，有劳季大人了。”杜淮苓见他干站在门外，怎么看怎么觉得不太“和谐”，“季大人不如就留下来吃顿饭吧？”

一直低着头的季况微抬头间猛地变了张脸，像撞见妖孽了似的，“多、多谢小姐，属下已用过饭了。这就告、告辞。”嗖嗖一声，脚踩两风火轮，溜得只见烟尘滚滚。

“他怎么啦？”杜淮苓迟钝问，丈二的和尚，不，尼姑一尊。

“被你吓着了！”老实端着大盘子的小婵面无表情道。

“噢——，”她恍然大悟，食指状似深沉地摸摸下巴，旋即又困扰开，“难道又是我这如花似玉的容貌又惊世骇俗了不少？”

“小姐该去洗、漱、一、番……。”小婵咬牙切齿。

“怎么啦？”，杜淮苓转过头来看向她，一副黑人牙膏形象代言人的灿烂笑容，“小婵原来这么关心我！”

小婵拼死抑住要把木盘，往杜淮苓的脑袋上砸出几个坑的冲动，血液在脑壳顶上沸腾，继尔蒸发，果然人**则无敌啊。

杜淮苓毫无形象地伸了几个懒腰，私下活动下骨节。突然双眼凝注前方不动，俄顷，呼出一大口浊气，拍拍小婵的肩膀笑道“喏，这回可总算有点家的感觉了。”

家吗？小婵也顺势偏过头望去，夜色业已渐渐深浓，她们朝夕共处的小院，蓦然回首间，摇身变作了华服温婉的美人，悄悄隐入暗夜里的深宫大院。

“咱们手艺不错！”杜淮苓满意地欣赏，心里跃跃然了，“走，咱们也该换身衣服衣服迎客了。”

门帘挑起又放，伴着晚风，窗外的蝴蝶兰也忍不住轻叹。窗纸上，人影来回摇晃。花儿的清香里，一切被偷偷刻录。酿成多年后的的一杯难以饮尽的醇酒。

说到酒，杜淮苓便想起来了。

“小婵，你去贮藏室最底下那一层，把我前年酿的一瓶葡萄酒拿出来。”

“小姐不是说要等自己出嫁的时候当合卺酒的吗？还给取名女儿红的？”小婵不解。

杜淮苓有些囧，什么合卺酒，你确定是我说的？右手扇了扇，干笑“开玩笑，早过了装嫩的年纪，注定是剩斗士的命了都，呵呵，你就放心去吧，去吧。”

什么装嫩，什么剩斗士？对着她这一外太空人，小婵额头，三滴冷汗滑下。

杜淮苓待小婵走后，捏捏笑得僵硬的嘴，唉，还是常常这样神志不清，搞不清状况啊！前年从即墨洵处偶然见着一盘子晶莹剔透的葡萄，顿时眼**光，口水泛滥呐！赖在那吃了大半后才得知原来葡萄在大周是“洋货”，稀奇得很。她立马聪明地将就要吐掉的葡萄籽儿，收进帕子里。一番含辛茹苦的耕耘后，看到院子左边的葡萄藤架欣欣向荣的长势，她欣慰得目含泪光，终于可以痛快地吃一顿了，葡萄啊！

待整装完毕，杜淮苓与小婵同时转身，瞧瞧彼此身上的光鲜瑛美，小婵依旧是一件簇新的黛绿，裙裾飘逸，头上只戴了一朵刚从院子里摘来的淡红蔷薇，宝蓝色的琉璃蜻蜓耳坠子是和杜淮苓一道，昨日在街市上选的。

杜淮苓呢，脱下了那身标志性的青翡色，着了件稍加改良的丁香色襦裙，增添了丝丝娇柔。长发还是绾成两股小巧的双环髻，用同色丝带扎紧。未及笄的女子是不能戴簪的，她也在院子里选了朵小黄菊往头上一戴，更显得温柔可亲，颇露几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端倪。

“噗嗤！”小婵实在是憋不住了，“怎么觉得小姐你这样的模样好逗！”

“不准笑！”杜淮苓不好意思地摸摸头，谁叫自己现在还是任人宰割的个小萝莉的？短小精悍啊有木有？横眼像勾引啊有木有？要不是老娘装得彪悍点，怎么经得起那么些年的“千锤百炼”啊有木有？

不过，她自己也还不是忍不住笑开，如此装嫩还不会被人诟病的事儿，也就只有穿越附送的安慰奖了。

“咦，公子来了很久了吗？怎么站在院外不进来？”小婵透过门帘道。

“来了！？”杜淮苓眼睛一亮，当先转身，提裙撩开珠帘，朝外迎去。华灯晕染了少年琳琅纤姿，流溢一地的风华，风透蝶兰，婉婉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