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安依月依旧准时的来找我麻烦。
她一身朱红团花披风,妆容艳丽,见我一身素白,扬起嘴角,“哟,妹妹怎么这身打扮?”
我笑的温婉,心里淡道。
还不是被你拿走了。
冬日极冷,一群身着富贵的公子小姐嬉笑打闹般的聚在王府正殿。
雁时仍旧怀里抱剑,少年五官艳丽,怕引起不必要麻烦,我特意叮嘱他戴上面具,见他站在后面不情不愿的样子,莫名觉得好笑。
“对了,听说郡主要嫁给程尚书?”
这道声音突然打断了众人的嬉笑,但很快其他人也跟着说道。
“哪是嫁呀,人家程夫人刚死没多久,郡主是要给人做妾呢。”
我漫不经心的倒了杯茶,抿了微凉的茶水,充耳不闻。
就在这时,突然一双手夺走了我手中的杯子,那人抓住我的手,满眼怒气,声音低沉压抑,“你要嫁人?”
我愣了一下,随后反应过来眼前的人是当朝太子霍枯。
霍枯曾与我有过娃娃亲,他冷漠不通人情,为了讨好他,我时常跟在他的身后,在长公主病故之前,我与他关系还算可以。
但也仅是可以。
长公主病故后,霍枯开始疏远我,他仿佛能料到以后我的处境一般,开始和另一个贵族之女交好。
我用全力甩开霍枯的手,看着通红的掌印,声音冷淡,“这和太子有什么关系?”
一瞬间,我突然明白林夫人的用意,她知道霍枯曾与我还算交好,也知道霍枯的性格自私自利,眼里容不得沙子,她是想彻底坐实让所有人知道我将嫁给程尚书。
安依月见状走了过来,她娇滴滴的贴着霍枯,一脸委屈,“妹妹再过不久就要嫁人,以后很少见面了。”
我冷笑一声,你舍不得也该贴我,贴他干什么。
霍枯沉沉的看了我一眼,我不为所动。
“你如今怎么变成这样了?”他声音里压抑着愤怒。
我更为觉得可笑。
霍枯是长公主从小看着长大的,这一路上用心辅佐他,可长公主病故后第一个投靠皇上的就是他。
我回以浅淡的目光,“比不上太子。”
他似乎被戳中了弱点,脸上带着愠怒,双唇紧抿,伸手向我打去。
我躲闪不及,却见身后突然闪现一道人影,动作极快的挡住了他的手。
雁时笑眯眯的样子,语气上说不出的谦卑,动作却不减分毫,“殿下会不会太过分了些。”
霍枯冷冷的同他对视,见这人眼里毫无惧意,“你一个侍卫也敢拦我?”
“自然不敢。”
周围传来看热闹般的目光。
我轻叹一口气,猛然倒在雁时的怀里,他一愣,但很快反应过来接住。
我伴装虚弱,“我的头好疼,应是之前着了风寒,先回去了。”
正殿外,风格外凉。
“郡主,下雪了。”
我抬起头,一粒雪花落到我的脸上,透着凉意。
我的声音闷闷的,“哦。”
雁时轻笑一声,“何必沮丧。”
玉白的指尖轻轻擦过我的脸,透过面具,他的眼眸仿若融化冬雪,温柔而认真。
“郡主应该庆幸。”
我抬起头有些疑惑。
他的声音淡淡的,风一吹就会飘散。
“庆幸摆脱了他们啊。”
我不以为然,心里却有些酸涩,“一时的摆脱罢了。”
我早已明白,我深陷局中。
自出生便被安排好了命运,年幼时学习书画,知书达理,处处围着太子打转,长公主的病逝或许打破了我被规划的一生,但也让其更加残破不堪。
我痛恨自己的软弱,为什么不试着逃出牢笼,可鼓起的勇气也一次次被安年的态度熄灭,他太冷漠了,根本不会管我的死活。
再抬头时,发现眼底一片湿润,我慌忙的用衣袖遮住脸。
雁时只是摘下面具,递给了我,我愣愣的接过。
他的眼底很温柔,没有玩味的散漫,嗓音清亮含着笑,“真正需要面具的人是郡主。”
“既无法摆脱,那便提剑,既无法提剑,那便听雪,我为你提剑。”
我不知道那一刻雁时在想什么,但那个雪夜,纷纷飘落的雪花难挡他眼底的柔色,夜很静很静,静到可以听到我的呼吸。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