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来到五月初二。
沈稚的嫁妆一车接着一车浩浩荡荡送去了镇北侯府,连同之前定亲时送来的聘礼,竟足足有一条街那么长。
小清叽叽喳喳地同沈稚说起今日有多热闹,眉眼飞扬,很是快活。
自先前沈云汐那么来闹过一场被沈稚打回去后,她不知是怕了还是被柏夫人训斥了,总之这段日子是没再来给沈稚找麻烦。
不过她来沈稚也不怕,总归是要离开沈家了,她也不怕得罪谁。
主仆俩正说着话,外面忽有小丫鬟进来禀:“大姑娘,忠义侯府的两位姑娘过来了。”
忠义侯府虽不与沈家来往了,可这底下小辈们却同沈稚感情好,尤其是这两位表姐。
沈稚眼眸微亮,忙道:“她们现在何处?”
“去了老夫人院里请安呢。”丫鬟笑着答。
沈稚一听,哪里还坐得住,叫着小清便起身朝沈老夫人院里去。
明日就是沈稚出嫁的日子,忠义侯府与沈家隔阂在此,却也仍派了两个人过来。
待沈稚赶到沈老夫人院里时,还没进厅,便听得里面传来沈老夫人爽朗的笑声,还有一道娇憨讨好的少女嗓音。
待进了厅,便瞧见秦桑很是亲切地依偎在沈老夫人身边坐下,在下首则坐着性子沉稳的秦茵。
这两个表姐性格迥异,单从穿着便能看出来。
秦茵稍长两岁,穿着一身云白软绸阔袖绣回字纹兰花长衣,配一条翠绿烟纱散花裙,发髻上则斜插着两支五瓣梅花银步摇,显得大气又低调。
秦桑则是一身桃红色蝴蝶穿花妆花褙子,再配同色撒花百褶裙,整个人瞧着明艳又活泼。
“祖母。”沈稚浅笑着行礼,“见过两位表姐。”
秦茵笑着起身,走到沈稚跟前,瞧了瞧她的面色:“看着身子已大好了。”言语间是关切之色。
秦桑也走过来,挽着沈稚的手,歪着脑袋看她:“前些日子想来看看你,但是姐姐不让我来,怕我扰着你养身子了。”
“多谢两位表姐关心。”沈稚心头一片暖意。
“好了好了,都坐下说话吧。”沈老夫人笑着招呼她们,又叫婆子上厨房新做的点心跟茶汤来。
不过这秦桑是个坐不住的主,陪着沈老夫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便缠着沈稚去外面走走。
沈稚拗不过她,辞了沈老夫人后,便去了后院花园。
离了姐姐跟沈老夫人,秦桑才暴露本性。
她恶狠狠揪下一朵开得正盛的话,咬牙道:“那沈云汐真不是个好东西,若不是她,你往后可是要当太子妃的!”
“当太子妃有什么好。”沈稚笑笑。
“反正比嫁去镇北侯府好。”秦桑瘪着嘴道,“侯府我可是听爹娘说过的,是个虎狼窝,尤其是那个世子。”
沈稚微怔:“他怎么了?”
上次虽只匆匆见了一面,但沈稚对他印象还算不错。
“你不知?”秦桑瞪着眼睛看她,“他虽是世子,可在侯府却没少遭白眼,你难道没听说他弃文从武?”
“这我自然知道。”沈稚点头。
“你想啊,侯府虽也是出了好几代的武将,可那世子当初可是两榜进士出身的,也算是平了那些说什么粗鲁武夫比不上清流世家的谣言,可这世子不当文官跑去了诏狱,侯府当时可是让整个京城耻笑了很久呢,听说镇北候当初气得好几日没下的来床。”秦桑说道。
这也是沈稚最为好奇的一点,江羡为何会去诏狱?
虽说诏狱直属陛下,除了陛下的命令谁也管不着,可比起文官来,名声到底是不好听的。
便是沈稚这样不理世事的人,也听人说起诏狱便会恶狠狠骂一句朝廷鹰犬。
走得有些累了,两人到凉亭里坐下说。
“不过我听哥哥说,那世子估计是为了他的二哥哥。”秦桑捧着茶杯,说道,“听说他二哥哥前几年遭人陷害没了性命,那时世子正好金榜题名。”
关于江家二郎的事,沈稚也略有耳闻。
若江羡是为了自己的哥哥才去了诏狱,如此说来,也算是有情有义了。
“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沈稚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才继续问,“关于江羡,你还知道多少?”
“那可就多了。”秦桑一股脑的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了甚至。
这其中虽然真真假假,虚虚实实,但是江羡在沈稚心中,已有了一个模糊的轮廓。
…
五月初三,宜嫁娶。
沈稚一大早便被婆子从被窝里薅起来了,人尚未清醒呢便被伺候着梳洗,直到被摁到梳妆镜前开脸时,她才疼得清醒过来。
彼时秦茵已站在房中指挥着四下的丫鬟们,在她的指挥下,众人各司其职。
秦桑则是坐在一旁陪着沈稚,看她脸上左一层又一层的敷粉,又是描妆又是拢发的,这么折腾了好久,才终于停下来。
沈稚拿起梳妆台上的青玉透雕花卉纹的小镜子,仔细打量着自己的脸,白里透红,肤质通透,眉眼越发精致,虽有些看不清本来面貌了,但隐约可见国色生香。
也是何时,沈老夫人带着个上了年纪的婆子进来,将屋里人都遣散出去,连秦茵两姐妹也没留。
沈老夫人指着身边的婆子,对沈稚说道:“往后去了侯府就不比在家里了,事事都有祖母替你操心,这是杜妈妈,她会陪着你一道去侯府的。”
听着祖母临到这时了还在为自己考虑,沈稚眼眶有些泛湿:“祖母......”
“你大喜的日子,哭什么?”沈老夫人用指尖轻轻拭去她眼角晶莹,柔声道,“你好好听杜妈妈说。”
沈稚还不知杜妈妈要说什么,一颗心都被难受与不舍填满了。
在沈老夫人的授意下,杜妈妈轻咳一声,然后对沈稚讲授新婚夜的事。
沈稚从一开始的迷茫,到后来反应过来,脸蛋瞬间便窜了红,是连脂粉都遮掩不住的红。
“祖母!”她又羞又窘,一张脸都红透了,细长的手指攥紧了嫁衣,“您同我说这些做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