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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身红衣嫁给了那个双腿残⃓废⃓的镇国大将军。男人原也是个惊世绝伦的大人物,威远侯嫡子,少时聪慧,惊才绝艳,打马从长安街头过时,也引得无数女子争相追捧,可惜两年前边疆一战,身负重伤,废了双腿…

京中人都知,大将军双腿尽废,失了权势,伤重卧榻后,脾性也越发古怪阴鸷,喜好折磨人。像阿宁这样的深闺弱女子,怕是嫁过去了连当夜都熬不过……阿宁自己也是这样想的,可进门第一天她发现,夫君其实还是挺温柔有礼的…

阿宁提着大红衣摆走入殿内,殿里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里侧的床榻垂落着素白的幔帐,只隐约看得到一个男子躺在里面。大抵就是大将军了。

她局促地站在那儿,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她正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就听得一个阴冷的声音:

“出去。”

那声音比屋外的风雪还要瘆人,阿宁手里握着的团扇差点滑落。

她捏着衣摆,轻声开口:“大婚之日,夫君又让我去何处?”

她的声音轻飘飘地,还带了几分委屈,他身子一怔,微阖的眼也睁开了些。

她刚刚唤他夫君?

心头像是有一根弦被撩拨了一下,好像他那位祖母念过两句,要为他娶妻,他那时病重,并没有在意,难不成今日就将人送过来了?

“你过来。”他微微起身,对她说道。

阿宁放下团扇,缓缓走近。

昏暗的烛光下,小姑娘面容精致,一双杏眼湿漉漉的,有股可怜巴巴的姿态…面容很熟悉,他似乎见过她?

男人没再说什么,让她坐下后便自顾推着轮椅去了外间,等他再进来时,小姑娘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长长的睫毛温柔下垂,睡颜安静又乖巧。他脑海中突然映照出一张幼稚可爱的面孔,那是在他九岁那年的宫宴上,一个粉团子,眼巴巴的看着他手里的糕点,那时小姑娘大概只有四五岁,奶声奶气的喊着他哥哥,贪吃的模样让他至今都没忘…原来是你,他轻笑出声,漆黑如墨的眼里泛起点点笑意…

他将轮椅推近了一些,调整了姿势,试探地伸出手将她抱起,虽然不方便,但小姑娘整个人还是稳稳地落在了他的怀里,如此动作,小姑娘不仅没醒,还侧了侧身子,男人身子一僵,轮椅在一瞬间停了下来。他斜了一眼怀里的女孩:“得寸进尺。”

小姑娘缩在他的怀里,眼睫纤细浓密,像乌鸦的尾羽,顺滑勾人,他心里软成了一片,轻轻俯身,在她眼睫处落下一吻…多年未见,她还是这般娇软可爱,既成了他的夫人,他必定会护好她…

——

成婚一月后,阿宁感叹,果然传言不可信,她的夫君本就是个温柔顶好的人嘛,除了偶尔的为某件事无理取闹外…唉!没办法,她只有惯着咯…

谢宁出阁了,嫁的是镇国大将军周显恩。

她站在谢府堂前,大红嫁衣逶迤拖地,像一朵打褶的牡丹花。凤冠上垂落的缨穗遮住了大半的面容,只见得她瘦削的下巴。

院里的松树被雪压满了枝头,寒风吹得她袖袍鼓起。她低顺着眉眼,仿佛今日出阁的只是旁人。

谢家人在一旁为她送行,父亲谢浦成面无表情,只是眼中隐隐带了些愧疚。旁边的继母郭氏倒是笑得如沐春风,还特意起了个大早画了细致的妆面。

“宁儿,你嫁与周大将军,算你天大的福分了。虽说周大将军这人是有些缺陷,可名头是响当当的啊。这是多少世家贵女都求不来的好姻缘,如今倒是平白让你捡了这么个大便宜。”说话间,她细长的媚眼眯成了一条缝,涂着丹蔻的长指甲搭在谢宁的手上。

郭氏此番话落在谁耳朵里都能听出不对味,左右谢宁就要跟谢府脱了干系,她自然逮准时机多挖苦几句。

谢宁不着痕迹地挣脱郭氏的手,她已不想再去理会这些冷嘲热讽了,只是轻声道:“自然是劳烦母亲费心了。”

郭氏面上不显,心底却是得意。她瞧着周家迎亲的正主都没来,暗自窃喜的同时,也怜悯地看着谢宁。原配嫡女又如何?还不是落得这样的下场。而那个周显恩更是可笑,一个断了腿的残废,徒有虚名罢了。

旁边的喜婆已经在催了,谢宁看了看日头,快近黄昏了。她将目光望向了一直抿唇不语的谢浦成,往日里她眼中还有期盼,如今只剩下空洞的失望。

屋檐上掉落些许白雪,栽在地上散沙一般。

谢宁微阖了眼,双手举过头顶,跪在地上向谢浦成行了个大礼:“女儿今日出阁,拜谢父亲十七年生养之恩,教诲之义。”她的身子伏在地上,面上无悲无喜,“则愿父亲往后前程似锦,平步青云。”

踩着她的一生,走向荣华富贵。

谢宁的话音刚落,谢浦成便身子一僵,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呼啸的寒风刮在他脸上,有些刺骨。

谢宁又拜了拜,才由着一旁的丫鬟将她扶了起来。目光触及到一旁的郭氏时,她也只是不冷不淡地颔首致意。谢宁正要上花轿,就听得一阵细碎的脚步声。

“姐姐。”娇柔的女声传来,像是冬日里那一捧霜雪,一碰就要融化。

谢宁偏过头,就见得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谢楚被一众丫鬟簇拥着出来,此刻正一脸愧疚地望着她。谢楚面相生得美,雪团一样的小脸上挂着两行清泪,水盈盈的杏眼瞧着就让人怜惜。

可在谢宁眼里,却是掀不起丝毫波澜。

“姐姐,是楚儿对不起你,楚儿……”她话还没有说完就用帕子掩嘴咳了起来,旁边的谢浦成和郭氏急忙关切地迎了过去。

“楚儿啊,外面风大,别着凉了。”郭氏一脸关切地给她拍背顺气,谢浦成接过婆子手中的狐裘大氅为她披上。几个丫鬟急忙倒回去为她端热茶。

谢楚靠在郭氏怀里轻轻摇了摇头:“阿娘,楚儿没事,只是放心不下姐姐。”

“傻丫头,宁儿又不是不能回来了。你日后也可以去周府探望她的。”谢浦成轻轻叹了一口气,语气也带了几分怜惜。

望着这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谢宁低垂了眼眸,嘴角泛起一丝自嘲。原以为自己已经毫不在意了,没想到,还是会觉得刺痛。

“娘子,吉时快到了。”喜婆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地催促着。

谢宁收回了目光,不再有一丝留念,任由丫鬟扶着她上了花轿。轿帘放下时,谢浦成像是才想起她。可他转过身时,花轿已经抬走了。

而伏在郭氏怀里的谢楚红唇勾起,捏了捏怀中的一块玉佩。脸上哪里还有半分娇弱,只有难以抑制地得意和嘲讽。

谢府门口两座张着巨口的石狮子不怒自威,只是脖子上系了红绸,显得有几分滑稽。

花轿走得平稳,谢宁阖着眼,纤细浓密的睫毛微颤,不去理会外面嘈杂的议论声。

长安街上路过的百姓都在一旁瞧热闹,但凡有人成亲自然是大喜事,沾沾喜气也是好的。可今日谢家送亲,围观的人也只是带着嘲讽和怜悯地望着花轿。

谁人不知,谢氏女嫁的是周家二爷,周显恩。

周显恩原也是个惊世绝伦的大人物,威远侯嫡子,少时聪慧,可他没有入翰林院,也没有坐等袭爵。而是提枪去了疆场,不过几年便军功赫赫,威名远扬。十七岁拜为镇国大将军,这是何等殊荣?

人人都羡慕周家出了这么一个天纵英才,那些世家贵女更是削尖了脑袋想嫁给他。可惜两年前边疆一战,他身负重伤。人是救回来了,却废了双腿,本要承袭的爵位也被按了下来,如今只剩下个名头响亮罢了。

树倒猢狲散,以前的周显恩是人人见了都不敢直视的人物。这么个天之骄子一朝失势,跟他有仇的没仇的都是乐得踩上一脚,仿佛这样自己也是个了不得的人物了。

谢宁端坐在花轿内,她垂放在大红衣摆上的手攥紧着,她知道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她要嫁的夫君是不良于行之人。思及此,她自嘲地笑了笑。

她是替谢楚出嫁的。

周显恩还是那个威风八面的大将军时,她的继母郭氏也对他十分满意。正巧郭氏的母亲和周家老太太是远房表亲,也便为谢楚和周显恩做了媒。只是当时周显恩还在疆场,两家人只过了礼,还没来得及交换庚帖。

谁承想,周显恩就在那一战中受了重伤,本以为这场婚事就此作废。周家老太太却在前些日子亲临了谢府,说是要商议两家的婚事。周家的意图不言而喻,周显恩现在的身体,哪能有正经人家的姑娘愿意嫁给他?自然不会轻易放弃了和谢家的婚事。

两家已经过了礼,若是悔婚,就是打了周谢两家的脸,保不齐还会有人在背后戳他们脊梁骨,骂谢家背信弃义。谢浦成极好面子,这种丢脸的事他做不出来。

郭氏本来想退婚了,只是没想到周家人不肯放手。她便自作主张将谢宁的庚帖递了过去。横竖谢宁才是正正经经的原配嫡女,论身份还压谢楚一筹。周家人自然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谢浦成虽然和原配妻子生前多有龃龉,连带着这么多年对谢宁也没什么好脸色,但他也不会任由郭氏这样欺负她。一开始他还震怒了,可不知怎的,态度就急急转弯,默认了这件事。

初时大家都瞒着,所以谢宁这个新娘子还是最后一个知道自己婚事的。

兆京谁人不知周显恩双腿尽废,失了权势。听说他伤重在床后,脾性也越发古怪阴鸷,喜好折磨人。谢宁这样的深闺弱女子,怕是嫁过去了连当夜都熬不过。

她仿佛被人当头打了一闷棍,整个人天旋地转,饶是现在都记得当时的心灰意冷。

她父亲含糊其辞,推说是谢楚身子一向不好,听说要嫁给周显恩还呕血了。她娇弱,吃不了周家的苦。谢宁一直笑着,心头却在滴血。

谢楚吃不了周家的苦,所以这一切就要她来承担么?谢楚是他的女儿,那她呢,她又算什么?

若单是这个缘由,她是万万不肯的。可后来她才知道,原来谢楚不知怎的被有望夺嫡的信王相中了。东宫太子失势,信王月余前被官家从封地召回兆京,其目的已经不言而喻了。为了巴结信王,谢家才谎称许配给周家的是大姑娘谢宁。

她父亲熬了这么多年,也只是个国子监祭酒,如今攀龙附凤的机会近在眼前,谢宁的终生幸福又算得了什么?

她偷偷跪在她早逝的娘亲牌位前哭了一夜,最后也不得不认了命。木已成舟,这件事已经没法更改了。庚帖换了,她便是和周显恩正式结亲了。周家旁观,谢家乐意。

皆大欢喜。

至于谢宁的意见,又算的什么呢?

也许是接受了这件事,她甚至告诉自己嫁给周显恩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他常年征战,年及二十二也才娶了她。以他的身子,往后应当也不会纳妾。后宅不宁的事,她见得多了。她很小的时候生母便去世了,不到一年,谢浦成就将他青梅竹马的表妹郭氏迎进了门。她和父亲的情分也便越发淡薄。

谢宁的思绪被突然停下的花轿打断了,可她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到周显恩来掀轿帘。轿门外似乎有人在窃窃私语,不多时,外面传来喜婆有些无措的声音:“娘子,该下轿了。”

她阖上眼,浓密的睫毛微颤,将酸涩都忍了回去。握紧了团扇,抬手撩开轿帘便自己下去了。没有夫君扶轿,连拜堂时也只有她一人。满堂宾客虽然面上不显露,可偶尔落到她身上的目光也带了几分怜悯和嘲讽。

周显恩只是不良于行,却不愿来拜堂成亲,这也让她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她只能尽力挺直了腰身,将所有的委屈都小心翼翼地收好。事已至此,她不能再让旁人看了笑话。

领她去新房的婆子偷偷瞧了瞧她的脸色,心下可怜她,也随口安慰了几句:“少夫人,咱们二少爷身子不便,这些礼数也只能免了,但您是周家八抬大轿迎进来的二少夫人,其余的吃穿用度不会短了您的。”

“多谢嬷嬷,我省得。”谢宁轻轻应了一声,听不出喜怒。嫁给了周显恩,这一切她也早就预料到了。

婆子领着她一路弯弯绕绕才在一处幽静的别院停了下来。院子里空落落地,莫说红绸喜字,却是连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是要办喜事的迹象。

四下里风雪正盛,路过的一个跛脚杂役正一瘸一拐地走着。谢宁的手一抖,耳畔似乎又想起了坊间的传闻,那周大将军残忍嗜杀,性子阴郁,稍有不悦便要旁人断手断脚。

她眸光微闪,寒意从心头蔓延至四肢百骸。莫非传言竟是真的,这个周显恩当真不是个良善之人?

“这是二少爷的房间,二少爷喜静,身子又不便,夫人入房后切记莫吵着他,老奴这就退下了。”那婆子的声音将她从臆想中拉了回来。

谢宁强作镇定地点了点头,那婆子便恭敬地退下了。她站在门口犹豫了半晌,还是颤抖地伸出手推开了门。

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窗户紧闭,光线昏暗,这会儿才在房内投下一片亮光。谢宁看着自己的影子,终是提着衣摆走了进去。入目的陈设简单,弥漫着淡淡的药味。

里侧的床榻垂落着素白的幔帐,只隐约看得到一个男子躺在里面。大抵就是周大将军了。

她局促地站在那儿,实在摸不清这个周显恩的脾性,一时不知道该进还是该退。可他似乎是睡着了,一直没有动作。她正犹豫要不要说些什么,就听得一个阴冷的声音:

“出去。”

那声音比屋外的风雪还要瘆人,谢宁只觉身上爬过一阵凉意,手里握着的团扇差点滑落。

作者有话要说:预收文《五岁暴君饲养指南》欢迎戳专栏收藏

洛明蓁是流落在外十六年的侯府真嫡女,被寻回后,却发现侯府上下却只疼爱假嫡女。

真嫡女洛明蓁一脸冷漠地拿了银子就收拾包袱走了。

却在半路上捡到了一个毁容还心智不全的男人。

男人虽然心智只有五岁,但是出得厅堂,下得厨房。

任劳任怨,还喜欢追在她身后喊:“姐姐。”

洛明蓁躺在榻上,眯眼小憩,这便宜“弟弟”果真没白捡。

可慢慢地,她发现有些不对劲。

这毁容又痴傻的男人,怎么越看越像那个传说中乖戾狠绝,六亲不认的暴君萧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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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暗算,暴君萧则身重奇毒,面生红纹,心智受损。

清醒后,面对使唤他洗衣做饭的洛明蓁,萧则只想杀了这个胆大妄为的女人。

直到后来,他真香了,还在伪装纯良无害的道路上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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