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隔着厚重的防暴玻璃，楚轩远远地望了父亲一眼。父亲那曾经挺拔的身躯已经弯曲，昔日充满自信的面庞如今只剩下了憔悴。

父亲并没有注意到楚轩，而楚轩也忍不住哽咽，他转过头，默默地离开了。

岑思思站在门外，看着楚轩泛红的双眼，心中不禁一紧：“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楚轩抬起头，声音坚定：“手术一开始，你就会放我父亲出来，对吗？”

岑思思凝视着楚轩的脸。

曾几何时这张脸上有肆意的笑，有宠溺她的温柔，也有不敢置信的恐惧。

但现在，只剩下了决绝，一种与她彻底划清界限的决绝。

心中的压抑让她感到烦躁：“是的！”

楚轩的脸上再无波澜：“那就快点开始吧。”

岑思思转身离去，忍不住冷笑：“好，你既然不在乎，我就成全你。”

楚轩望着她的背影：“这一切不都是你计划好的吗？在你心里，我是什么？一个玩物？还是一个新鲜感一过就可以随意丢弃的玩具？这一切都是你逼我的，现在你还想要看到我跪地求饶的样子，满足你的虚荣心吗？”

岑思思没有回头，讽笑出声，眼中流露着痛苦。

好！在他眼里自己就是这样的人？很好！

......

一系列的检查让楚轩感到疲惫不堪，他不想说话，只是机械地跟着引导的小护士在医院里穿梭。

小护士是岑思思通过熟人特意安排来照顾楚轩的，既是为了确保他不会在医院迷路，也是为了防止他逃跑。

楚轩心里明白这一切，却只能苦笑。

逃跑？只要岑思思还控制着他的父亲，他就只能屈服。

小护士不理解这个看起来健康却要捐献眼角膜的帅气男人，她以为楚轩是为了某个亲人在牺牲自己，于是小心翼翼地不再说话。

检查完毕后，楚轩待在病房里，贪婪地看着周围的一切，珍惜着最后的时光。然而，病房的门突然被推开，宋州拄着盲杖缓缓走进来。

楚轩皱眉：“你来干什么？”

他很累，宋州显然不怀好意，他不想在这个人身上浪费时间。

但宋州的到来肯定是得到了岑思思的允许，他躲不掉......

“当然是来感谢你愿意为我牺牲你的双眼。”宋州轻笑着说，摸索着坐在床边。

楚轩看着他，心中只有厌恶：“所以呢，你还想说什么？我不欠你什么，你可以走了。”

宋州挑眉：“到现在你还这么嘴硬？”

楚轩笑了笑：“不过是个可怜的第三者而已。”

宋州的无神瞳孔四处游移，尽管无法聚焦在楚轩的脸上，但他的气势丝毫不减。

“你以为手术后，一个瞎了眼的男人，岑思思还会跟着你吗？哦，我忘了，我问过那些人，你这个天真的傻子当初为了和思思结婚，已经和家里闹翻了，如果她不要你了你也无处可去。对了，你还有精神障碍，到时候把你关在哪个小黑屋里给口饭，或者送到哪个精神病院去也行，哈哈哈哈哈哈！”

宋州笑完后，又阴沉地说：“后悔了吗？如果当初你答应我的交易，我还能为你说两句好话。现在你的眼睛要没了，思思肯定很快就会和你离婚了。到那时候，怎么处置你还不是我说了算？”

楚轩静静地看着宋州。

“所以呢？你说完了吗？”

他并不害怕，甚至也不愤怒，他只是觉得可笑。

笑自己看错了人，笑宋州还一厢情愿地以为他还会依赖岑思思的施舍活着。

但他已经不想再被那个女人操纵了。

手术结束后，签了迟早会来的离婚协议，他就会离开。

有了宋州，岑思思大概也不会再有多余的精力来理会他、折磨他......他可以想办法让她不察觉，只要前期不被发现，后面月份大了，再想打掉就难了。

在和岑思思结婚之前，他原本也有体面的工作，和不菲的积蓄。

他也算是个事业有成的男人，虽然自己看不见了，但他肯定会好好抚育孩子长大。

岑思思么......

要说不喜欢了，还是......假的啊。

楚轩蜷着一条腿坐在那里，心头在滴血。

十几年的陪伴，那么多那么多的细节，夜以继日积累的信任，怎么可能轻易割舍？但如今一切都崩塌了。

甚至，很快就要离开她。

但无所谓了，一切马上就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