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伟闷头吃着面,并没有理会魏小清的问话。
魏小清见闫伟不理自己,也不敢再继续多说什么,低着头吃着手里的面掉起了眼泪。
闫伟直到将一碗面都吃完了以后,才抬起头看了看一直在抹眼泪的魏小清。
“这种事没那么严重,最多就是赔点钱签个和解书就结案了。”
闫伟并不想管魏苒的事情,像他们这样的人,每天都在这座城市里挣扎混迹,谁也不想去招惹那些不必要的麻烦。
况且魏苒的事情已经闹到了派出所里,掺和进去对闫伟并没有半分好处,眼下他更关心的是自己晚上该到哪里落脚。
闫伟结了板面的钱后,就拿上东西出了面馆,魏小清也背上自己的行李,紧紧跟在了闫伟的后面,她也一样没有地方可以去,眼前的闫伟似乎成了她唯一可以依赖的人。
闫伟走了几步,又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一眼魏小清。
魏小清不知道他为什么看着自己,跟着一起停下了脚步,低头站在闫伟的身后,盯着自己的脚尖看。
闫伟盯着她看了一会后,什么都没说,又继续朝前迈开了步子。
魏小清看着闫伟的背影,紧走了两步仍旧跟在他的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的走到了一栋老旧居民楼的下面,闫伟看了一眼二楼护栏上挂着的简易广告牌“日租50”。
“我要在这里对付一晚上,明天再找房子住,你走吧。”
闫伟虽然嘴上说着让魏小清走,但是自己却站在原地,并没有上楼去。
魏小清局促的站着没动,她兜里只剩下了60块钱,即便已经是最便宜的日租房,她也根本支付不起。
见魏小清不走,闫伟也站在原地半天没有上楼去,他将行李放在了树下,自己坐在上面掏出了一根烟点上。
魏小清见闫伟没有上楼,也挪动步子走到了树荫下面,却仍旧把大包小包的行李背在身上,低着头一声不吭的站着。
“你不累吗?放下吧。”
抽了两口烟后,闫伟看了看魏小清说道。
“虎哥,我没有地方落脚,也没钱了……”
魏小清犹豫了半天,终于鼓起勇气跟闫伟说了这句话。
“不是刚发了工钱?”
“都寄给家里了。”
“还剩多少?”
“60……”
“艹……”
卫河市虽然算不上什么超一线城市,但60块钱连60个馒头都换不下来,也难怪闫伟会有这样的反应了。
“你老公……没在卫河吗?”
闫伟吐出了一个烟圈,歪头看了一眼魏小清。
魏小清虽然已经生了两个孩子,但实际上今年才只有23岁,她初中毕业后没多久,就被家里安排嫁给了前夫王超,那时候魏小清才只有18岁。
一直到老大已经一岁半,她才刚刚够年纪去领结婚证。
虽然那时候她就已经后悔了这段婚姻,但看着怀里的老大,又摸摸肚子里的老二,她还是咬着牙去民政局领了结婚证。
“我们已经离婚了,他在呼城打工。”
魏小清仍旧是低着头,声音轻轻浅浅的带着一股清甜。
闫伟用力嘬了两口,将剩下的半根香烟都吸进了肺里。
“那你跟我吧。”闫伟低着头用余光瞥着站在自己身边的魏小清。
魏小清愣了一下,她没有想到闫伟居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反应过来的魏小清,拎着东西转身就快步的朝着小区外面走去,她不是害怕,而是觉得羞辱。
在魏小清的眼里,只有瞧不起自己的人,才敢用这样的语气说出如此冒犯的话。
闫伟起身看着魏小清逃也似的背影,冷哼了一声,将手里的烟蒂丢在了脚下。
魏小清走出一片小区又进了另一片小区,她所在的这片老旧社区里,除了老掉牙的筒子楼,就是画着拆圈的破平房。
这里是卫河打工人的聚居地,夹在两个工业区之间,大量的工厂和物流都挤在这片地方。
却只有这么一小片棚户区里的房租,是打工人可以接受的廉价。
魏小清的额头和后背已经被汗水浸透,盛夏午后的太阳毒辣刺眼,走了半天的魏小清已经口干舌燥到无法坚持。
“老板,有没有便宜的水?”
魏小清站在一个小卖店的门口,看着冷柜里摆放的一排矿泉水问道。
店老板从里面走出来,打量了一下魏小清,从冷柜的最下面拿出了一瓶矿泉水:“1块。”
魏小清接过水后,扫了一下柜门上的二维码,手机页面却卡在了支付界面迟迟都没有反应。
店老板站在门口陪她等了两秒,又转身进了店里,魏小清就尴尬的一直站在门口,时不时的蹭一下手机屏幕。
“下次一起吧。”
过了好半天后,店老板从里面对着魏小清喊了一句,就把腿搭在柜台上闭上眼睛打盹儿了。
魏小清朝老板看了看,将手里的水重新放回了冷柜里,背着自己的行李离开了小店的门口。
派出所里的魏苒最终还是给梁艳敏打了一张2千块的欠条,双方达成和解后,才一起从里面走了出来。
魏苒走在前面,她站在派出所门口的台阶上,看着牵着手走在自己后面的梁艳敏和小龙忽然就觉得很好笑。
梁艳敏不知道是不是被魏苒打得怕了,见小龙还想走过去挑衅,便死死的拽住了他的胳膊。
“魏苒,你给我等着啊。”
虽然魏苒打的人是梁艳敏,但是恨死了她的人其实是小龙。
小龙今年25岁,他和魏苒他们不同,他是卫河本地人,从小就不喜欢读书,到了初中以后更是打架斗殴的各种惹事。
虽然勉强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但实际上文化水平也顶多只是识字而已。
魏苒原本是看不上小龙的,她总是自命清高的以为自己和这些打工人都不一样,她是被逼无奈的落魄学生,而这些同样打工的工友,才是不学无术的可怜阶层。
小龙起初的时候只是喜欢魏苒的干练潇洒,后来在一起后,才发现魏苒骨子里的强势和控制欲经常会让他感觉到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