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十年之久，再次见到王胖子的时候，张启觉得对方变了很多。

王胖子的身材比以往要发福了一些，可能是这段时间再也没下过斗，一个人住在巴乃，远离了江湖，所以身材管理方面自然会差了一些。胖子的头发也变得有些长，看起来就像是另外一个人，眼神也不再那么犀利，脸上可以看出有了些岁月的痕迹。

张启不知为何，感觉他从气质上更像是一个中年人——人活到这个岁数，经历了那么多的事，沧桑都是在所难免的。

王胖子走进来的那一刻，那个被抓的倒卖文物的贩子顿时慌了：“胖，胖爷......”

巡捕局的人看到他这个表情，心中已经明白。刚刚打电话的那个奔驰车车主递过去一根蓝嘴芙蓉王：“王哥，大老远的请您来一趟真不好意思啊，您看，巡捕这边遇到点专业问题，还需要您这种专业人士解决啊！”

王胖子摘下口罩，接过了香烟：“说吧，让我瞧什么东西？”

一名女巡捕把那个奇形怪状，看起来像是两元店产品的青铜奇兽雕像放在了桌子前面。

王胖子伸出手：“给我个医用外科手套。”

女巡捕递过去塑料一次性手套：“不好意思，我们的那种手套用完了，这里只有塑料手套。”

王胖子接过去，笑了笑：“凑合。”

此时所有人都围着王胖子，无论是巡捕，还是来办事的人，都瞧着眼前着一幕鉴定古董的场面，甚至有些打架斗殴，喝酒吵嘴的，都不再对骂，而是瞅着眼前的古董出神。

唯独张启，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王胖子端详一阵，道：“放大镜。”

女巡捕把开了照相模式的手机递了过去。

“这个没用。”王胖子没接，“我要放大镜，正儿八经的放大镜，手机镜头虚，看不清里面的门道。”

旁边一些人开始点头称赞，专业的人就是专业。

王胖子冷哼了一声，从另一个巡捕的手中接过放大镜，他定睛看了一下，突然皱起了眉头。

几个巡捕心揪了一下：“咋地了？”

王胖子道：“这玩意儿是真的。”

“现在你还抵赖？”立刻就有巡捕质问道。

“不，你们随便找个人，说这玩意是真的就是真的？那我找个医生说我是你爹，我还是你爹了？”贩子满脸大汗，狡辩道。

王胖子抽了口烟，道：“注意看，这东西的鼻环上雕刻着云雷纹，底座支柱部分，都是刺起的组合兽面纹，这家伙八成是楚国的文物，你这东西，跟和尚岭二号墓出土的青铜缚钟上的纹样几乎一模一样。你让现在人伪造这个方法，他做不出来。”

贩子不敢说话，他只觉得口舌发麻，张着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奇兽后背雕刻的是太一，也就北极星。还有凤鸟，也就是太阳神东君，这两种崇拜物都是楚国古代的崇拜物，另外，你不信就在这里坐着，让他们从省里叫来个更专业的，有种你就在这里坐着等，怎么样？”

那个小贩顿时吓得魂不附体，当场就瘫坐在地上。

一名巡捕说道：“感谢你，这个人买了从丹东的去朝车票，他应该是想要携古董到境外交易。”

王胖子扔掉手套，看着那个男人说道:“小子，下斗本来就是丧良心的活儿，你不光掘人祖坟，还把老祖宗的东西卖到外面，哥劝你一句，你这人品不行，这行的水太深，你把握不住。”

“拷上！”旁边的巡捕怒喝道。

“这家伙八成就是一跑腿儿的。”王胖子对巡捕说道，“你们注意审。”

“你怎么知道的？”女巡捕好奇道。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王胖子道，“这东到他手里，已经不知道过了几遍了。”

巡捕点头：“无论如何，还是非常感谢你，你为国家文物做出的贡献，我们会给你予以表彰。”

“别，”王胖子摆了摆手，“我就一江湖浪荡子，要那虚名没用，我今天就当路过，抽了根烟，办了件事儿。走了，不送。”

王胖子转身刚要走，突然，他像是被雷电击中一样愣在原地。

他看着那个坐在等候区的人，忽然间愣住了。

张启看着王胖子，他的眼睛感觉有些发热。

张启站起来，看着王胖子。

“我，这，不是，这......”

王胖子一时语塞，平时能说会道，三寸不烂之舌的人，居然此时此刻，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他走过去，用力地把双手搭在张启的后背上。

就像是检查一件世间的至宝，有没有任何的缺损，有没有遭到损伤一样，胖子摩挲着张启的外套，似乎想要从他的身体找出十年间经历的一切。

张启神情淡然，他突然感觉莫名的安心，王胖子检查了许久，发现他并没有受伤之后，这才收回双手。

“小哥，你终于出来了。”

王胖子眼睛一红，说道：“这十年，你怎么样？受伤了吗？你在那边吃什么？住在哪儿？就你一个吗？”

一连串的问题问的张启不知道如何开口，因为他没有在青铜门内部的记忆，至于饮食问题，他更不知道是怎么解决的。

王胖子一拍脑门：“**！你看我这脑子，你刚从长白山出来，肯定饿坏了，走，我带你吃一顿，尝尝东北菜！”

......

王胖子开车，带着张启来到了一家饭店，点了七八个菜，本就肚子饿的张启二话不说，自然是没有客气，以至于几个盘子都打扫的干干净净，充分践行了光盘行动。

“小哥，够吃吗？”王胖子笑的像是看着孩子胃口好的家长，“你要不够，我让他们再下个面？”

张启此时正好吃饱，也不想再吃，于是摇了摇头。

王胖子说道：“我这就联系天真，让他在杭州等着，先别过来了！”

张启听到天真这两个字的时候，心里猛然颤抖了一下。

他的记忆中，顿时涌现出无数吴邪的画面，他们一起经历的危险，一起闯过的难关，一起度过的时间，一起承受的苦难，一起分享的快乐......

十年，足够让世界忘掉一个人。张启明白，即使是全世界都忘记了张起灵这个名字——

但是吴邪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