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谁知他前脚刚走,村里说媒的李婶后脚就登门了。
她这次来是收了张家的好处,前来与我娘说亲的。
我娘不好赶人,把人让进屋后给她添了碗茶。
“我说玲儿她娘,你可别错拿了主意,先不说张家的条件,就说他家那小儿子的长相,在村里也是拔尖的,再说人张家都放出话了,只要你家点头,啥条件都随你们开,你还有啥不愿意的?”
我娘皱皱眉,神情已然冷了下来,“李婶,我家不卖闺女。”
“张家那小儿子长的确实不错,可坳头村谁人不知,张家的小儿子就是个傻子。”
她虽语调平平,但我听得出来,我娘生气了。
十七岁的我早已不是懵懂无知的年纪,我知道,什么叫嫁错人误终生。
我庆幸我爹娘没有因为张家开出的条件就轻易将我允出去。
可下一秒,李婶却沉了脸。
“你也太不识抬举了!玲儿是长的好看,可你别怪我说话难听,再好看,她也是个怪物!张家不嫌弃她,愿意收她做童养媳,你们倒挑上了!”
我娘一听这个就急了,原本脾性极好的她竟也叉腰做出了个泼妇样,“你才是怪物,你全家都是怪物!你觉得张家好,你把自己的闺女送过去就是了,做什么来祸害我的玲儿!”
这番话算是彻底激怒了李婶。
她冷冷的瞪了我娘一眼,然后摔门而出,那动静,简直要把人吵死。
“玲儿,没事,只要有我和你爸活着一天,我们都不会让你嫁给那个傻子!”
李婶才离开,我娘就把我拉到了身前。
她爱怜的拉着我的手,语气温柔的安抚我。
我犹豫的张张嘴,可最后,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没有人知道,我最近的梦境越来越长,越来越真实了,真实到,我甚至能看清那个玄袍男子的长相,以及他阴郁,带着几分凉薄的暗金色竖瞳。
......
我爹是晌午前回来的,回来后就一言不发的坐在了床头,直到我和我娘凑近。
“她爹,王婆那怎么说?”
我爹抽了口旱烟,语气沉重,“玲儿,你已经十七了,有件事爹在心里藏了整整十一年,也是时候告诉你了。”
听到这,我娘面色微变,几乎是下意识上去拉住了他的手,脱口阻止,“她爹,你这是做什么呀?那件事还有时间,咱们还有法子......”
“王婆说,这件事基本没有回旋的余地。”我爹闷头抽了一口旱烟,然后才抬头。
只是那个铁一样的汉子此刻却红着眼眶,眼里似乎有说不出口的千言万语。
“玲儿,其实在你六岁那年,爹就给你订了婚事,对方说,等你十八成、人,就来迎娶你......”
此话一出,我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冷汗瞬间浸透了整个后背。
我爹的话和我的梦境至此重叠,就连我都分辨不清,此刻到底是梦境,还是现实。
“我一早去找你干娘商量过了,张家如今势头正足,咱们开罪不起,这样,爹陪你走一趟,想办法把这亲事推了。”
......
下午,在我爹的陪同下,我们到了张家。
张家不愧是坳头村顶有钱的人家,从外看,是一座占地面积不小的二层小洋楼。
进门后,里边的装修更让我眼花缭乱。
张家的户主名叫张彪,我见了要唤一声张叔。
张彪见来人是我们,挑了挑眉,“老刘头?你可是稀客呀。”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张彪眼神不善,一股诡异的感觉不自觉的萦绕在心间。
“老张,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就直说了。”我爹回看着他,丝毫不惧,“孩子们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你要是觉得可行,就让俩孩子见上一面,成不成,俩孩子自己决定,怎么样?”
张彪哈哈一笑,似乎很高兴我爹能想通,立刻让人叫来了他那个傻儿子。
他那傻儿子名叫张子涛,听说是小时候发了一场高烧烧坏了脑子,年纪上,比我还小上3岁。
可张子涛长的确实不错,若是忽略了那毫无血色的皮肤,无神空洞的双眼和僵硬、不和谐的走路方式,倒是个让人移不开眼的大帅哥。
不过,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莫名觉得在张子涛的身上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香烛纸钱的味道,味道不大,但却让我隐隐作呕。
我扯了扯我爹的衣摆,正想把自己的发现告诉他,张彪却嘴角带笑的开口了。
“老刘头,我儿子的情况不是什么秘密,这上边我就不多说了,我现在说的是,我找人给俩孩子看过,他们八字相合,年龄也合适,只要你们答应,要什么,你们随便提!”
我爹没有点头,只说让我们先相看相看,他还是要尊重我的意愿的。
张彪哈哈一笑,嘴上说着理解,眼神却转到了我这边,“玲儿,你跟小涛去院里转转,多熟悉熟悉。”
我心里抗拒,但我爹给我使了个眼色,我只能无奈的点头答应了。
因为有我的陪伴,那个专门照顾张子涛的下人倒是没再跟过来。
他带着我去了后院,这里面积广,种了一大片花,只是奇怪的是,那些花好像是按某种规律种的,隐约间我竟然看出了太极阴阳的图样。
不仅如此,仔细闻的话,除了淡淡的花香,似乎还夹杂了一股腐肉的腥臭味。
看着那些花,我不由的打了个寒战。
搓搓手臂,我的心底闪过一丝异样。
不知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这里比前院要阴冷一些......
“咳,张,张子涛,我觉得咱们不太合适,我还小,还想去省城念书,不想这么早定下亲事。”
这里处处透着邪性,让我不舒服的紧。
我也不管他听不听得懂,直截了当说到。
张子涛半垂着眼,嘴皮上下动了动,喉头发出了不大清晰的“赫赫”声。
我皱皱眉,想着他神智有问题,或许是想对我说什么又表达不清,只能往前凑了凑。
可就在这时,我脑海里突然响起了一道低沉熟悉的声音——“这是个半尸,你还是离他远点为好。”
半,半尸!?
我被这句话吓的脚下发软,一个踉跄就向后退去,而我身后,正是那片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