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案子就像谈恋爱,都要试错、容错、纠错,还要投入不菲的时间成本,不过谈恋爱要长要慢,破案子自然要快要准。
房东的阁楼是第一凶杀现场,那尸体呢?会被抛弃在哪个地方?如果在阁楼上转移成年男子尸体,为什么房东不会发现?
这些问题我连珠炮似的问向李明,他张口无言,抓起衣服和烟又冲出了宿舍。
我捞起专业书,又看了起来。
李明直到凌晨三点才回宿舍,轻手轻脚的,生怕吵醒我,我睡眼惺忪,坐起来「啪」地一声打开了台灯,他满脸倦容,下巴上是刚冒出来的胡茬,我问:「怎么样?」「回来睡几个小时,一会儿还得回去。」李明也顾不上换衣服了,直接躺在床上,带着困腔和被烟浸润的嗓子,像是问我,又像是自诘,「去哪找呢?」他们有一万种方法去检验,检验血液滴溅的形状,从而分析出喷射方向、坠落速度……然后推理死者是以什么姿势被害,是否有挣扎的痕迹,杀死马信忠的力气又有多大,来佐证他们的猜测和试探。
我给不了李明答案。
所以我抬手把冷白的台灯关上,让狭小的宿舍重新陷入黑暗,然后我背过身,喃喃:「马信忠是开出租车的。」第二天我去技侦报道,技侦只剩了两个人,一位姓王一位姓邵,统称为哥,我配合着做一些检验的工作。
这样白日里在警局配合工作,晚上回宿舍复习考研知识。李明早出晚归,我和他甚少打上照面,有时候在宿舍也是匆匆一面。
「陈述!」我闻声看去,李明掂了袋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一脸兴奋的朝我打招呼。
我挑眉,「李哥,怎么来技侦了?」
李明把那袋东西给了技侦的人,上前来揉我的头发,「我们找到了马信忠的出租车,他的车上有很多信息可以挖。」我洗着试剂管,面上肌肉带起嘴角的弧度,「好事啊,那尸体找到了吗?」李明微微倚住操作台,「还没,出租车是从河里捞出来的,车上也没有他的尸体或者身体组织。」我关上水龙头,凝眉道:「河里?怎么会在河里?有监控吗?谁开到河里的?」「前两天下雨,打捞队害怕有小孩掉河里发现的;监控的话,保存时间最长也不过三个月,」李明摇摇头,把我洗好的试剂管放在木架上,「那毕竟是四年前的事了。」我低头,「那你们接下来怎么查啊?」
李明嘴角扯起一抹笑,目光落在他拿来的物证袋,朝技侦警察扬了扬下巴,「接下来,得靠你们。」物证袋里有钱包、手机、照片,钱包被水泡得涨大,漆皮几乎全部掉落,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手机被水泡了四年,别说恢复数据,就连开机都是个不小的难题;至于照片,倒是有一丝不同寻常之处,据李明说,照片是放在汽车扶手盒里的,所以被水泡过的痕迹并不明显,只是照片上的人像全都被用小刀划破,看不清面貌,像是泄愤。
我正研究着照片,邵哥拿着一沓A4纸过来了,「陈述,麻烦你跑趟腿,把报告给刑侦支队送过去,我给李明打过招呼了,你去就行。」我接过来,是钱包的化验分析报告,「好。」
到的时候李明正在审讯室,本来打算放下报告就走,却被监视器上的人吸引了目光——我的房东方佳慧。
「方女士,20XX年11月14日,你在干什么?」
「你疯了吗?我怎么会记得四年前我在干什么?」
「我们已经调取了监控录像,你猜会不会发现你的身影?」方佳慧明显惊了一瞬,浑身不自在起来,「马信忠的死和我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就算发现我又能怎么样?我方佳慧从来没杀过人。」「方女士,」李明忽然笑了,「监控录像最多保存三个月,而且我说的日期是五年前。」李明直勾勾盯住方佳慧,「你为什么会脱口而出四年前?我们从来没有告诉你马信忠是什么时候死的。」「就算你没有杀死马信忠,也一定知道些什么。」李明放缓了语气,「你这些年见过你妈吗?我前两天去探访了一下,感觉她老得很快。」方佳慧的表情有一丝松动,李明趁热打铁,循循善诱道:「如果你能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我们会帮你争取立功和从宽。」方佳慧只松动了一瞬,转而又换上她的獠牙,「你哪只耳朵听见说我杀人了?老娘根本不需要什么立功和从宽。」冥顽不化,我从监视器前离开,把报告放在李明的工位上,在他桌上撕便利贴写留言。
「写什么呢?」李明的声音沙哑疲惫,和监视器里传出的声音略有出入,距离更近。
「写个‘报告已送到’,还没写完你就来了。」我把便利贴揉成一团顺手扔进垃圾桶,「方佳慧的嘴还是撬不开吗?」「油盐不进,但她对马信忠的死态度很奇怪,一般的杀人犯面对审问时会心虚错乱或者是无所谓,但我发现方佳慧两种都不是,她更像是在掩盖什么一样地逃避,她用更大声的叫嚣来掩盖。」「她和马信忠,方佳慧和马信忠……」
李明游离在自己的思绪中,我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把李明的注意力拉回我身上,「我在照片上有一个发现,但照片的鉴定报告还没出来,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