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庭

第5章

这一日已经是三月初六了，是进宫大选的日子，天还没有完全的亮起来，穆府上下就已经开始吵嚷了起来，热闹得很。

穆子衿因为今日要与穆子佩一起进宫，昨天晚上都没有好好地休息，今日起来的时候还微微的有些困意，只是瞬间这种困意就已经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因为，穆子衿看见了一个身影来到了自己的院子里边，正是穆子衿已经躲避了好几日的穆子杰。

“子杰哥哥，这么早，你怎么来了？”

穆子衿看着已经渐渐走近了的穆子衿，没有半分尴尬的与穆子杰打招呼，对于穆子杰，穆子衿还是狠不下心来给他脸色看，毕竟穆子杰只是喜欢自己，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穆子衿没有理由那样对他。

穆子衿依旧还是将穆子杰当做亲生哥哥一般看待，与原来没有半分区别。

“你马上就要和子佩进宫了，我过来看看。”

穆子杰脸上没有透出半分尴尬，仿佛两人之间还像以前一样，没有任何心结。

其实这些不过是穆子衿看到的表现罢了，穆子杰心中一直压抑着他的真实情绪，他不过是不想让穆子杰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不想让穆子衿的心中带着亏欠的感觉。

穆子杰知道穆子衿一直躲着自己，更知道就算穆子衿不进宫也是不会嫁给自己的，可是他还是存着两分希望，希望穆子衿突然反悔不进宫了，只是这一切不过都是穆子杰一厢情愿的想象罢了。

从昨天晚上开始，穆子杰就一直站在穆子衿的院门外边，知道今天早上天还没有亮都没走，看到穆子衿起来了，穆子杰第一个进入了院子，就是想要看看她而已。

本来想要说的话有很多，到了嘴边却是变成了平平淡淡的想要看看穆子衿罢了。

“多谢子杰哥哥，我已经准备的差不多了，只等姐姐准备好便可以进宫了。”

穆子衿看着眼前的穆子杰，他的脸色有些沧桑，穆子衿看的心头也是有些不好过，可是还是想要笑着与他告别。

“子杰哥哥，谢谢你来送我，我会永远把你当做我的亲哥哥的。”

穆子衿的话音刚落，就看见穆子杰的脸色微微的变了变，就连眼神当中都带上了一抹说不出来的悲伤。

“难道你就不能不进宫吗？”

穆子杰还是不死心，想要再问一次，只要穆子衿不进宫，穆子杰愿意用一辈子来对穆子衿好，哪怕是用自己的性命来对她好，他也愿意。

“子杰哥哥，你知道的，我只当你是哥哥，我也希望你能只当我是妹妹，我希望你能找到属于自己的幸福。”

穆子衿带着几分无奈，口气有些生硬，并不是她想要伤害穆子杰，只是她希望这样的态度能够让穆子杰放下自己，她不值得穆子杰这般。

“早已经知道的事情，如今再听你亲口说一遍，居然还是这样难受。”

穆子杰看着穆子衿苦笑道。

原本早就注定了的结局，现在从穆子衿的口里说出来，穆子杰心里不但没有放下，反而越加添了几分苦涩，这个他从小就喜欢着的女子，终究要离他而去了，这种感觉，仿佛是心上被别人挖了一个缺口，无论如何都已经不能填补，不能复原如初了。

穆子衿听着穆子杰的话，心里同样不好受，她终究还是伤害了这个她不想伤害的人，只是她不后悔说出这些话，她的决定，没有任何因素能够阻挡，没有任何人能够牵绊住她。

“对不起，子杰哥哥。”

穆子衿真的不知道除了对不起，她还能与穆子杰说些什么。

穆子杰收起了苦笑，换成了平日里温柔的笑意，伸手将穆子衿拉进了自己的怀中，紧紧拥抱着穆子衿的双肩，在穆子衿的耳边轻轻道：“进宫以后好好照顾自己，凡事多以性命为重。”

原本穆子衿想要推开穆子杰的，可是心中终究还是不忍心，毕竟穆子杰对她的好，还是刻在了穆子衿的心上，真的要做到决绝还是不容易的。

“谢谢子杰哥哥，我会好好照顾自己和姐姐的。”

说完了以后，穆子杰就放开了穆子衿，没有再说话，没有再看穆子衿一眼，转身离开了，只留下了一个青灰色的背影，看起来孤独，伤感。

穆子杰知道，他不能回头，他害怕自己会忍不住的想要阻止穆子衿，可是他没有立场这样做，穆子衿不喜欢他，他不会强迫她的，他只会默默守护，这是他爱她的方式。

自穆子杰走了以后，穆子衿便去了穆子佩的院子里边，穆子佩的院子中早已经人声鼎沸了。

还有一会儿便要进宫了，穆老夫人与穆鸿，还有钱氏都来了穆子佩的房间里边，各自嘱咐着。

“子衿，快过来。”

穆子衿才进了房间，穆老夫人就将穆子衿叫了过去，然后与穆子佩一起被拉进了怀中，穆老夫人带了年纪的手满是皱纹，略微有些刺痛的摸在了两人的脸上，眼泪瞬间就淌了下来。

“进宫以后就不比家中了，你们姐妹在宫里一定要相互扶持，子佩是做小主的人，一定要好好照顾你妹妹。”

穆老夫人有些不舍，双手不停地在两人的脸上摩挲着，嘱咐着两人。

其实穆子佩还好，毕竟遵照皇上圣旨进宫选秀的人是她，注定了一进宫就是做主子的，不像穆子衿只能以贴身丫鬟的身份进宫，难免在宫中会被别人看不起，穆老夫人是不想看到这种事发生的，可是穆子衿的心意决绝，穆老夫人也是没有办法。

“祖母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

穆子佩给了一个放心的神色给穆老夫人，进了宫以后，穆子佩身边就穆子衿一个亲人了，她们定然会相互扶持的，即便她是妃子，穆子衿是丫鬟，穆子衿依旧是她的妹妹。

“老夫人，快到进宫的时辰了，让她们准备准备进宫吧。”

穆鸿看了一眼天色，差不多快要到午时了，进宫的轿子早已经准备妥当了，圣旨上说午时进宫就得午时进宫，一刻都不能耽搁了。

穆老夫人心中纵然有着诸多的不舍，也还是放开了她们，圣旨不可违逆，老夫人还是知道的。

看着穆子衿与穆子佩收拾妥当了以后，穆府中的人一路将她们送到了穆府的大门口，一乘华丽的轿子已经停在了门口，后边还跟着穆府之中的家丁，并几个丫鬟站着。

穆老夫人眼泪婆娑，念念不舍的看着穆子佩进了轿子里边，穆子衿因为是丫鬟的身份，不能与穆子佩一起，只能站在轿子的左边，还能与轿子里边的穆子佩说说话。

气氛有些压抑，没有人说话，只是各自想着心中的事情，穆老夫人自然是很悲伤，两个孙女进宫以后，想要再见只怕是很难了，伤感之情自然不必说的。

再说穆鸿与钱氏，穆鸿虽然也有些不舍，但是比起他的仕途，他的前程，他的荣华富贵，这点感伤并不足以让他放在心上。

钱氏就更是了，一直都是笑着的，她本来就想要让穆子佩进宫做妃子，这下可算如愿了，一旦穆子佩进了宫以后，她便是皇妃的母亲了，在穆府之中的地位也是水涨船高，她高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有半分的不舍呢！

倒是穆鸿的姨娘白氏隐隐的有些不高兴。

“母亲，你怎么看起来不太高兴？”

送完了穆子衿与穆子佩以后，众人都已经回府了，穆子吟看着白氏面有不乐，便开口问道。

“子吟，要是你也能进宫就好了。”

白氏看着年岁还小的穆子吟，心中对于穆子佩有了几分不满，要是能够进宫的是自己的女儿，白氏就高兴了。

白氏是穆鸿的妾室，生了一个女儿叫做穆子吟，年纪与穆子衿差不多，再有几个月也就及笄了，可是她是庶女，圣旨说了，要嫡女进宫，白氏就是为了这个心中不自在的。

原本穆鸿在府中就有些宠着白氏，就连钱氏这个嫡妻都被压了一头，可是那又怎么样，她的女儿还是庶女，今日进宫的依旧是嫡女穆子佩，就连一个表小姐穆子衿都能进宫，而她的女儿却不能。

“母亲，进宫真的有那么好吗？那为什么当初姐姐那么不愿意？”

穆子吟有些不解，要是进宫真的那么好，为什么穆子佩在得知要进宫以后，还会大吵大闹了一顿。

“傻丫头，进宫当然好了，进了宫你就能享受荣华富贵，就连母亲在穆府中也比现在好过一百倍，说不定以后这穆府的掌家之权都会是母亲的。”

这话白氏也就敢在没有外人的时候当着穆子吟的面说说罢了，即便她现在得穆鸿的青睐更多些，可是还是个姨娘的身份，是没有资格说出掌家这种话的，要是她的女儿进宫那就不一般了，她的身份自然也会跟着高贵起来，到时候与钱氏平起平坐了，掌家之权到底是谁的也还说不定。

只是可惜了，进宫的不是穆子吟。

母女两人边说边回了庭院，进宫的事情到了现在已经算是尘埃落定了。

宫墙之中果真荣华富贵想享用不尽，还是遍布阴谋算计，这些统统都要穆子衿与穆子佩自己去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