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凌雪裴行舟

裴行舟眼色倏然一沉，用力攥紧了手中的玉簪碎块。

“若你非要和离，等我从杭都回来再说。”

语毕，裴行舟转身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听着门外快速远去的脚步声，凤凌雪身子一软，猛然跌坐在地。

突然，凤凌雪没来由地一阵反胃。

她骤然俯身干呕起来。

等平复下来，凤凌雪心口猛然一颤，一个几乎毫不可能的念头窜入脑海。

她已连续两月未来月事……

凤凌雪不敢往下深想。

次日清晨，她便让府内管家去请了太医过来看诊。

一炷香后。

凤凌雪怔坐在厅堂内，脑海回响起太医的话，内心五味杂陈。

方才太医告诉她，她有了一个多月的身孕。

……

黄昏时分，凤凌雪买了桂花糕、茶酥饼、酒还有其他一些东西，策马去了京城南郊的孤山。

那里，葬着她的二十五名同袍。

五年前的今日，当今陛下的弟弟南安王发动暴乱，她和其余二十五名同袍负责守护陛下安全。

为了护送陛下从密道离开，二十五名同袍誓死将叛军拦于入口外。

一夕之间，她失去了二十五位同袍。

而她成了隐秘的幸存者。

凤凌雪将带来的东西一一放于那些同袍墓前，心情沉重。

最后，她从提盒中取出桂花糕，放在一个名为洛渊的少年墓前。

“小渊，我给你带了你最喜爱的糕点。”

立在墓前，凤凌雪眼眶有些发红。

“还记得那时，我刚进入都护府，但无一人因我是女子而看不起我。”

“你年岁最小，也最喜闹腾。”

“那日本该是你护送陛下离开，要不是我有伤在身，你也不会……”

说到最后，凤凌雪已泣不成声。

因为她，洛渊永远留在了十八岁。

凤凌雪起身，环视四周墓碑。

刘子乐、楚云晨、杜文、陈石岳……

那二十五位同袍的名字，早已铭刻于心，至今仍记得清清楚楚。

身后忽传来沉重的脚步声，凤凌雪匆匆拭去眼角泪水转身。

望着走来的前都护府指挥使左琮武，凤凌雪直身拱手道：“左大人！”

左大人看着凤凌雪红肿的双眼，劝慰道：“那事已过去五年之久，你也该放下了。”

凤凌雪垂着头，一言不发。

左大人转头看向墓碑，忽地长叹了口气。

“他们走后，你组织成立了如今的锦衣卫。”

“五年来，你带着那份愧疚守着京城防卫，几乎不归家，可你要知道，他们并不愿看见你如此。”

“你要替他们活下去，而不是像现在一样，一直将自己困在里面。”

……

都护府内。

凤凌雪将一份写好的辞官奏折置于案台之上。

她打算等这月过去，就上交陛下。

天色渐晚，凤凌雪才起身离开。

锦云书院内，学生都已归家。

凤凌雪站于门口，远远看着院内那位身着素衣的妇女，大声喊道：“娘！”

凤母闻声看过来，脸上瞬时扬起惊喜的笑容。

她边朝凤凌雪快速走去，边关切地问：“你公务如此繁重，今日怎有时间归家看我？”

凤凌雪撒娇道：“公务再忙，也得回家陪娘啊。”

凤母伸手点了点凤凌雪的额头，语气宠溺地说道：“走，娘给你烧你最爱的红烧肉去。”

用膳之时，凤凌雪看着低头一个劲为她夹菜的凤母，忽然一怔。

她才发觉，不知何时，母亲发间的白发愈加清晰，后背也越来越佝偻。

她心下一颤，压下低落的情绪，开口道：“娘，今日我陪你睡。”

凤母笑着点头：“好。”

卧房内，凤凌雪揽着凤母的手静静地躺着。

“你是不是有话要同我讲？”凤母突然问。

凤凌雪沉默一瞬，缓缓开口道：“娘，日后我回来陪你如何？”

凤母一愣，毕竟是过来之人，不过片刻便明白过来。

她沉沉叹了口气：“这世间，哪有夫妻不吵架？你爹若是还在，我也肯定每天都得骂他。”

“两人修成正果已是不易，你要自己想好。”

凤凌雪低着头点了点，岔开了话题：“娘，等我下次回来，换我为您烧红烧肉如何？”

“以前总是您烧，今后换我给您烧！”

凤母拍了拍凤凌雪的手，点头称好。

当夜。

凤凌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仿佛看到了那个失去的孩子，孩子冲她挥手，糯叽叽的喊：“娘亲！”

凤凌雪一瞬从梦中惊醒，再也睡不着。

良久，她小心翼翼下床，拿了披风走出卧房。

书房内。

凤凌雪铺纸蘸墨，提笔落字。

“裴行舟，你能否告诉我，你还喜欢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