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颜改

大婚

我本是青楼里一名妓子，一双玉臂千人枕，一点朱唇万人尝。

自小楼里的姐姐就教我，爱上男人会倒霉一辈子。

可那个男人却一掷千金帮我赎身，满眼赤诚的说要娶我回家…

1

我是被楼里的老鸨花娘从雪地里捡回来的。花娘说，捡到我的时候，我怀里有一枚玉佩。

玉佩上刻着一个“颜”字，所以给我起名叫做颜玖。

自小我就在这春风楼里长大。花娘待我极好，让人教我弹琴，吟诗，跳舞。

楼里的姐姐也待我极好，她们常常会把客人赏给她们的点心偷偷留给我。

可姐姐们经常哭着对我说：「小玖啊，世间男子皆是负心，千万不要对任何一个男子动情。」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彼时我还小，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我只知道姐姐们哭的很是伤心。

……

今夜，是元宵节，也是我开始接客的日子。

妈妈说：「小玖啊，你别怪我。世上的女子就好像水里的浮萍，无依无靠。你既已经生在了这春风楼，就早晚有这么一天。」

我明白，楼里的姐姐都是这样过来的。我们没有家人，没有一技之长，只能用这样的方式养活自己。

……

我穿上绛红色绣着合欢花的薄纱裙，用石黛描眉，在额间贴上桃花型的花钿。一头乌发高高的盘起，只随意插了几只发簪。

我本生的就不差，今夜又精心打扮了一番。

一出场，就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我缓缓踏上舞台，一曲惊鸿舞跳完，迎来一阵掌声，无数金银珠宝被客人扔到台上。

花娘看台下的客人眼睛都在我身上，便开口道：

「今夜，是颜玖姑娘第一次接客，还是老规矩，价高者得。」

春风楼里最不缺的就是一掷千金的风流客。

「我出一百两黄金！」

「我出一百五十两！」

…………

「我出五百两！」

台下的客人们一道道淫邪目光打量着我，好像在思考我值不值得他们再继续竞价。

我有些麻木的看着台下的人，老鸨妈妈脸上乐开了花。

这是楼里有史以来最高的价。

正当我以为今晚我要委身这位满脸麻子的老员外时，一道声音响起：

「我出一千两！」

……

2

台下一片哗然。

总说一掷千金，可又有几个人能为了一个妓子掷下千两黄金呢？

我循着声音望去，是新晋的户部侍郎，贺瑾舟。

见我看他，他含笑与我对视，点了点头，目光温润。

我垂眸握紧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听见花娘说：「恭喜贺公子，颜玖姑娘的初夜是您的了！春宵一刻值千金，公子里边请。」

…………

夜已深，月色在阴云的遮盖下忽明忽暗。

我端起花娘送来的合欢酒，学着姐姐们的模样递到男人嘴边：「贺公子，奴家喂您，今夜，奴家便是公子的人了。」

贺瑾舟握住我的手，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请公子疼我」

我双手攀住贺瑾舟的肩膀，学着画册里的样子，仰头吻住他的唇。

许是我的吻太过生涩，贺瑾舟怔了一下，“扑哧”的轻笑出声，戏谑的笑意在眼底一闪而过。

我不由有些气恼，嗔怒的看了他一眼。

「姑娘别误会，在下只是觉得，姑娘这样子真真是可爱极了。」

话音刚落，贺瑾舟忽然把我拉进他的怀里。搂住我的腰，鼻尖充盈着淡淡的酒香，我好似也醉了。

温热的呼吸扫在我脖颈上，酥酥麻麻的。我只觉浑身无力，瘫倒在他怀里。

贺瑾舟抬手把我抱到床上。

「别紧张，我会好好待你的。」

红烛闪动，一室旖旎。

————————

自此之后，贺瑾舟每次来春风楼就会让我作陪。

他吟诗，我弹琴；

我跳舞，他作画。

他知晓我爱吃城东那家点心铺的蟹粉酥，每次来都带予我。

我心中很是欢喜。

有时他不来，我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少了些什么。

牡丹姐姐忧心忡忡的告诉我，我可能患了相思病了。

我大概是爱上贺瑾舟了。

她说：「小玖，我们这样的女子是不能对客人产生感情的。」

我不明白。

……

一夜缠绵后，我趴在贺瑾舟怀里，「贺公子，奴家心悦于你。」

贺瑾舟身子一僵，

「小玖…」

我打断他未说出口的话，「贺公子不必多说，奴家只是想把自己的心意告知于你，奴家自知，像奴家这样的人，自是没有资格喜欢你的。」

贺瑾舟忽然抬手拍了一下我的头，

「那小玖又怎知我对小玖是否真的无情呢？」

他双手扶住我的肩膀，将我的身子摆正，眸光幽深，定定的看着我：

「小玖，我亦心悦你，我想给你赎身。」

「我想八抬大轿娶你回家！」

我猛的抬头，瞪大眼睛忍不住回问：「贺公子此言可当真？」

贺瑾舟从怀里掏出一支桃花簪，抬手插在我发髻上。

「这是自然。」

「这支木簪是我亲手所做，今日便当做你与小玖的定情信物吧！」

……

3

我将贺瑾舟所说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了楼里的姐姐和花娘。

「贺公子说不日便要娶我为妻，我要嫁人了。」我心里甜滋滋的像吃了一罐子蜜饯。

花娘却蹙紧眉。

「小玖啊，客人的话是不能信的，贺公子是待你不错，可他身份不凡，又怎会…」

「又怎会娶一介烟花女子为妻呢？」

……

楼里的姐姐都来劝我，让我别为不可能的事执着。

可三日后，贺瑾舟真的来了。

贺瑾舟花重金帮我赎了身。

我离开春风楼那日，楼里的姐姐们和花娘都来送我。

她们抹着眼泪跟我道别，又忍不住替我开心。

「小玖，愿你和贺公子，永结同心，相敬如宾。」

我含着泪一一与她们作别，离开了我自小长大的地方。

……

贺瑾舟把我从春风楼接走后，给我安排了一处院子。

院内有几株红梅，我很是喜欢。

恰逢这几日下雪，满地的白雪衬的这一抹红，真真好看极了。

我折了几支梅花**花瓶，有些心不在焉。

贺瑾舟已经有三日没来看我了。

正当我望着窗外发呆时，门外却出现我朝思暮想的身影。

「瑾舟！」

我眸中闪过一丝惊喜，提起裙摆光着脚便跑了出去。

「你怎么好几日都没来看我。」我蹙着眉忍不住抱怨。

「怎么光着脚便跑出来了，天这么冷。小心着凉。」贺瑾舟把我打横抱起，整个人裹进他黑色狐皮大氅里。

我笑嘻嘻的环住他的脖子撒娇：「我好想你。」

他把我放到床上，将桌上的汤婆子塞到我怀里。

「小玖听话，这几日我在筹备我们的婚事。」

「以后你便能日日和我作伴了。」

他神情有些晦涩不明，好像有什么事摇摆不定。

「你…」

我刚想开口，他却突然俯身吻住我，将我未开口的话堵了回去。

……

4

下了几日的雪，忽然停了。

为我梳妆的丫鬟说这是好兆头。日后必定与夫君白头到老。

今日，是我与贺瑾舟的大喜之日。

我穿着贺瑾舟提前准备好的喜服，金丝缝边，南珠镶嵌。绣着流云的凤凰腰带勾勒出紧致的腰身。

一头乌发尽数挽起，盘成流云鬓。鬓边插上凤头流苏簪。

我看着镜子里盛服浓妆的自己，有些失神。

贺瑾舟没来迎亲，只派了花轿来接我。

「姑娘，吉时到了。」

「这是公子给您准备的梅子酒，说是驱寒。」

「喝了就该上轿了。」丫鬟拿起酒杯递给我。

我伸手接过一饮而尽。

盖上盖头。

在丫鬟搀扶下，我缓缓走出门，坐进喜轿。

却忽然觉得头有些晕，下一秒便没了意识。

……

迷迷糊糊中，我听到贺瑾舟的声音。

「殿下，这是微臣偶然寻得的人间尤物，特来献给殿下。」

我心中忍不住一惊。

贺瑾舟的话是什么意思，人间尤物说的是我吗？

我想开口问他，却挣扎着怎么也醒不来。

我感到一双冰冷的手捏住了我的脸。

「嗯，这次姿色是不错，孤很喜欢。」

那双手从我脸颊上划过，一路往下，在胸口停留，解开了我的衣襟。

哒。

我听到清脆的关门声。

是谁出去了？是贺瑾舟吗？

那留下的又是谁？

……

4

身上的衣物被尽数除去，肌肤暴露在寒冷的空气里，让我不禁有些颤栗。

一双带着凉意的唇覆在我嘴上，下一秒却狠狠咬住了我。

铁锈般的血腥味在嘴里蔓延开。

这不是贺瑾舟！

我有些慌乱，下意识就想躲。

却被狠狠捏住下巴。

「竟是还有意识吗？那更有意思了。」

我听到头顶上方的传来男人低沉的嗓音。

挣扎的越发厉害。

“啪！”

鞭子破空的声音响起。

我缓缓睁开了眼。

「你是谁？」我看着眼前陌生的男人不禁有些害怕。

想把自己缩进被子里，却动弹不得。

「呵。」

男人并没有说话，只轻笑了一声。眸色暗沉。

「啊…」

我忍不住痛呼出声。

他眼里却尽是兴奋疯狂。

…………

再次醒来时，屋子里只剩我一人。

想起昨晚的场景，我忍不住浑身发抖。

那个可怕的男人竟是当朝太子，萧炎！

皇上龙体欠安，太子萧炎把持国政，日后必定继承大统。

我在春风楼没少听客人谈论此事。

可笑的是我以为的大婚却是一场笑话，那杯梅子酒里被下了药。

贺瑾舟亲手把我送到了太子床上！

原来山盟海誓不过是一场空，自始至终我只是他用来升官的工具罢了。

——————

冬去春来。本是艳阳高照的日子，我却只感到无尽的寒冷。

我被萧炎软禁起来，派了两个丫鬟服侍我，实则是看管。

「唔，这张脸生的真是好啊。」萧炎眯起眸子兴奋的抚摸我的脸。

我被绑了起来，堵住嘴，掉在床头。

一双眼睛恶狠狠的盯住他。

他抚住我的眼，突然有些狠戾。

「这双眼跟那个**像极了！不如挖掉吧！」

他掏出一把匕首，贴在我脸上。

刀尖顺着下颌一路往上游走，停在眼角，微微用力，鲜红的血珠从眼角滑落。添了几分媚感。

「呵…」

萧炎突然笑出声，把匕首丢在地上。

「那么不染尘俗的人，现在不还是要在我身下吗…」

萧炎双目通红，发疯一般执拗的眼神盯着我。

下一秒，他暴戾的将我身上的衣物扯碎。

……

5

事后。

衣物散落了一地，萧炎今晚却没有走。

我看着在一旁熟睡的他，小心翼翼的用脚去勾地上的匕首。

我的脚被锋利的刀刃割破，我咬紧牙关，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匕首被我勾到床边，我用嘴咬住，磨开了绳子。

萧炎行房事时不喜有人打扰，此时是我逃跑的最佳时机！

我轻手轻脚下了床，从地上捡起一件还算完整的衣物裹住自己…

……

院内没有人！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跑了起来，眼看着大门近在眼前。

心怦怦跳。

只要出了这道门，我就自由了！

「抓住她！别让她跑了！」身后忽然传来萧炎的怒吼声。